紫巅附近的小山谷,那是辰扬小时候与他师父共同生活的地方。
上次经鬼鹏之乱后,山谷中的茅草屋再也没有修葺过,此次辰扬回来先是沉默了两天两夜,期间一动未动地躺在地上,犹如尸体。
两天过后,他初一睁开双眼,看见夕阳斜照紫山巅,雾中似有仙人现。这一刻,仿佛梦回儿时与师父一起生活的日子,他忽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依旧是孑然孤影,这孤零零一人没了七襄,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纠结也是无用,于是来到草屋旁开始收拾起来。枯朽的木头就丢到一边,完好的木头就再次使用,然后从山中拣些枯草回来,大概花了一整晚的时间,重新搭了一间较为简陋的茅草屋。
走进屋中,辰扬抬头望着自己的杰作,这一番努力过后得来的成果还颇令自己欣慰。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心中的郁结算是疏通了一些,而后伸了伸懒腰,向门外走去。
走至门口,他顿时怔在原地,因为此时有一人站在他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玄竹,他的师父。
他又惊又喜,脑中顿时将所有一切忘掉,喊道:
“师……师父!”
但他心中又害怕此人不是师父,或许是和师父长得相像之人,可回头一想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别人?
正当他的思绪左右摇摆之时,面前的人开口道:
“小家伙,竟然还知道回来!”
听到此话,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涌上心头,辰扬一把扑入师父怀中,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
这一刻,确确实实是梦回童年,遥远又不远。
片刻后,辰扬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死了。”
“哈哈,我也以为我死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就坐这里吗?可连椅子都没有。”
“我带你去个地方。”
玄竹从旁边抓来一块木板,再卷起一道灵气,木板经灵气托动之后,竟然像一把剑似的飘在空中。
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跳上木板,来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御剑飞天。
须臾之间,两人飞过了三四十里,辰扬还没过完瘾便开始降落。
降落之地不远处有一间草屋,玄竹解释说:“为了防范鬼鹏再来,我就在离那个山谷不远的地方建了个屋子,住了两年。”
两人在草屋前坐下,玄竹道:“先说说你的事情吧,你若不是遇见过不去的坎,怎会如此颓废?”
辰扬低下头,顿时默然,稍许后开口道:“七襄死了,她为了从鬼鹏手底下救出我,自己变成了土灵之元……”
如此一说,玄竹便大概懂了,他问道:“那鬼鹏如何了?你打败他了?”
“我杀死了他。”
玄竹顿感震惊,鬼鹏是何等人物他岂会不知,而辰扬竟然能在七襄的帮助下杀死这个巨魔,可见他如今已成长到什么地步。
“这便是七襄的宿命,你们一起经历过许多,最后由七襄辅助你完成最后一击,这是一开始便已确定下来的结果。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宿命之论无法让人消除心中的悲伤。你悲也罢,恨也罢,为师陪着你。你若想去紫巅中斩妖泄愤,我陪你去,你若想在此饮酒消愁,我也陪你。但你是我徒弟,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再次振作起来。”
玄竹的这一番话令辰扬心中流淌着暖意,他现在最缺的便是陪伴。
“师父,我明白,我不想去紫巅,只想在这里跟你一起生活。”
玄竹微微摇头道:“哈哈,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不过为师已经老了,你如此年纪就有这等实力,足以叱咤天下。别忘了外面还有事情在等着你,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但你可以。”
辰扬现在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师父,我当时看你掉落山崖,然后在山崖底下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当时藏在哪里?后来又是怎么出来的?”
师父捋一捋胡须,回答说:“你记不记得当时紫巅上有两个人,他们都有荒兽实力。”
辰扬点了点头,“我记得,一个是鬼鹏,另一个我不认识。”
“另一人名叫销芒,其实他和鬼鹏一样都是曾经紫巅妖主的属下。”
“明疏姐?”
玄竹点了点头,“是的,他二人又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千年前妖王的四大护法。鬼鹏潜伏在明疏身边,为了就是引起人与妖的纷争,以助自己所谋之事。”
辰扬似乎明白了,他说:“鬼鹏实际上有三重身份,第一重是明疏姐的属下;第二重是妖王的四大护法,挑唆人、妖纷争表面上是为了妖王的重新出世;第三重身份是枯魔残魂,他实际上的目的便是枯魔残魂重新降临人间。”
“枯魔残魂?”玄竹听到这个名字时,稍感陌生,但他知道鬼鹏的背后必定有一位惊世巨魔存在,此魔若不是妖王,便另有其人。
“那销芒呢?他是为了什么?”
玄竹说:“销芒此人与鬼鹏是两路人,他并非你口中的枯魔残魂,对妖王的重新出世也没有那么热衷,他所关心的的的确确是紫巅里的妖。”
“那既然明疏姐已经不是妖主,那他们二人为何还要联手对付你?”辰扬疑惑道。
“销芒当时是为了救我。”
辰扬一听此话,愈加疑惑起来。
玄竹继续解释道:“当时鬼鹏欲要致我于死地,而销芒最后打我一掌,这一掌我能感受出来他不会取我性命,反而会将我打下悬崖。而落下悬崖之后,我虽然受伤但没有死,便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可我和七襄去找了,没找到你。”
“当时我便用仅剩的灵力躲到远处,所以你们没有找到我。可能是我运气好,那个山谷底有一株瑶光聚灵草,我便是靠着它活下来。”
“瑶光聚灵草……”辰扬犹记得那是《花草虫兽》里面记录的一种灵草,也是青苓花草榜的榜上之物。如此说来,还真是天不绝人之路,玄竹命不该绝。
“可我还是不明白销芒为什么要这么做。”辰扬依然有所疑惑。
玄竹回忆道:“二十年前的紫巅大战,销芒杀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九剑山的几位长老。但在他心中,他是为了保护紫巅的妖兽,这便是他的立场。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有所悔恨,于是想对我们有所弥补。那天,他借住时机在鬼鹏手底下救了我,其实我该感谢他。”
“原来是这样。”辰扬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么说来,四大护法中的两位我们已经清楚了,那另外两位是谁?”
玄竹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四大护法及其神秘,但又未必同心。”
“最主要的是,我们的最大敌人不是妖王,而是枯魔残魂。”辰扬说。
两人望向天边远处,不知为何,他们感觉到此时此刻整个天下都在被枯魔残魂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