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悲剧都源自两种东西,那就是权力与金钱,唯有这两种东西能让人丧心病狂。尤其是权力,为了争夺最高权力,什么父子情,手足情,都可以轻易地统统抛弃。
共羿向昆婉儿献计,可半路埋伏,打绿族和昆杨部落一个出其不意。
昆婉儿听完后大喜,离开后好几天,都没有再次过来看过共羿。
好在此刻的共羿已不再需要敷药,不过他心里却打起鼓来:
“难道这个豹人族姑娘真的去打劫昆杨的运盐队伍了?这其实是一个馊主意,只会进一步加剧豹人族两派的矛盾。同时也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并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互相打击对方的盐道,最终只会造成豹人族两部落都没有盐吃。”
这天黄昏,昆婉儿再次来到了她的住处,共羿看到她那兴奋的样子,知道她必定有收获。
果不其然,昆婉儿告诉共羿,他们已经查明,明天黑水城的野牛人将在黑水河下游的某个地方与昆杨部落交易食盐。今天昆回大酋长将亲率大军,赴那个地点提前埋伏好,明天一早伏击昆杨部落与黑水城的野牛人。
两人正说着话,那名叫余远的豹人族老太监驼着背,佝偻着腰,手里提着篮子进了共羿所住的石窟。
昆婉儿见有人进来,话题戛然而止,对共羿说她要回去做准备了,便离开了石窟。
余远从篮子里将食物端了上来,共羿一看今天很特别,菜肴中竟然难得出现了腌肉,感到颇为诧异。
腌肉的制作方法还是昆婉儿给共羿讲的:豹人族通常把肉放进盐水中浸泡数天,捞出后用盐将肉全身涂抹后,再放入大缸中腌制,将大缸放在黑暗寒冷的地方至少一年以上,拿出腌肉切成薄片,再撒一点佐料,无需热火烹制就可以吃了。
在豹人族的食物中,也就这种腌肉还对共羿的胃口,却很少有机会能吃到。
共羿还是当时受伤苏醒后的几天吃过这种腌肉,待身体好转后,就再也无福享受了。
这种腌肉制作方法非常费盐,苍穹山附近应该很容易打到猎物,但食盐却很难获取。所以共羿猜测这种腌肉应该是豹人族的高级食品,只有伤病员能吃到,还有就是部落的贵族也能吃到。
共羿问余远为啥今天晚餐特别丰盛。
余远笑着告诉他,今晚战士出征,通常要准备腌肉为战士们送行。共羿还是伤病员,需要补充营养;同时共羿又是大小姐尊贵的客人,正好厨房还剩下一点腌肉,所以余远就自作主张,把剩余的腌肉拿给共羿吃。
吃完晚餐没多久,伴随着一阵阵“喔喔喔”的口哨声,不一会儿从远处就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鸟叫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共羿知道这是豹人族战士们即将出征,急忙下了床。此时他已不再需要拐杖,但走路依旧有点踉踉跄跄。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门前,向屋外望去。
只向外看了一眼,共羿就呆住了。
他看到了迄今为止从未见到过的壮丽景象:远远望去,被晚霞烧红的西边天际色彩骤变,火红色掩映在碧绿色之中。
共羿知道,那是无数只青色的大鸟,啼鸣着向苍穹山的方向飞来。
共羿之前在黑水城劫法场的时候见过一大群青鸟在空中飞翔的场景,但远没有此次壮观。
此刻,数不清的青鸟已经降落在了门外的栈道上,静静地等候它们的主人们发出起飞的指令。
战士们也来到了栈道上,他们朝着紫族天神雕像的方向,开始宣誓:
“属下等誓死为昆回大酋长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在所不辞。昆回大酋长,仙福永享,与天同寿,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吾等必将打败昆杨,一统部落,千秋万载,大酋长万岁!”
宣誓声响彻云霄……
随着一声“出发!”命令,这些身着干净利落短装的豹人族女战士们便跨上青鸟,青鸟得到指令后,立起身来,向南飞去。
共羿估算了一下,这支队伍数量至少有七八千人,战士中大多数是女性。他见识过昆婉儿的箭术,知道豹人族个个都是神箭手,这支队伍的攻击力不可小觑。
此后连续两天,共羿都没有看见昆碗儿等出征战士回归的身影。
第三天的早上,共羿吃过早饭,百无聊赖,环视着石窟四周,看到了角落处堆放着的包裹。
一个铁匣子孤零零地放在墙角,旁边的墙上立着一柄长剑和一把长弓。
铁匣子还装着父亲的头颅,他经常打开查看情况,确认里面的冰块是否融化。
豹人族领地的北部有一块极寒之地,所以获取冰块不是难事。
父亲的头颅在冰块的冷冻下尚且完好,所以他打算暂且先这样保存父亲的头颅。
他缓步走近靠在墙上的兵器跟前,抽出了父亲的天暮剑,看着剑身,只见这把又长又宽的剑刃上闪烁着幽暗且诡异的光泽。
这把剑自京城大战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到鲜血的滋味了。
天暮剑曾被上古天神注入过灵力,敌人一旦被剑刺中就会血流不止,直至鲜血流尽而亡。
而剑身一旦尝到鲜血的滋味,立即就会发出耀眼的璀璨光芒。
他又拿起了自己的龙骨弓,这把弓同样颜色黝黑,分量不轻。
也不知怎的,共羿的手拿起龙骨弓后,原本虚弱的身体就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宛如在黑夜中看到了光明,使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与自信。
他想起了吕进师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记住!
一旦拿起弓,你就成为自己的主宰。
你无需再畏惧什么。
把恐惧带给你的敌人。
弓即是你,
你即是弓。
心如止水,
人弓合一。
吸气开弓,
吐气放箭。
无我无弓,
无坚不摧。
“心如止水,人弓合一。无我无弓,无坚不摧。”共羿心里默默念道。
已多日没有拿起过龙骨弓,共羿担心自己的技艺生疏了,便坐在石凳上,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先是凝神聚气,摒弃杂念,待心神合一,才缓缓地拉开弓弦,对准屋外瞄准着。
就在这时,他所瞄准的前方天空中突然闪现出几个小点。
共羿此时眼力已经恢复,他看得出那些小点似乎就是青鸟,随即那些小点的数目不断增多,正向苍穹山的方向飞来。
“难道是昆婉儿她们回来了?”共羿不禁满心欢喜。
毕竟在这苍穹山,他就认识昆婉儿与伊罗。这段时间,他只见过送饭的余远老头,而这个老头是个闷罐子,不喜说笑。所以这几天来,除了自言自语外,他没有对别人说过一句话。
昆婉儿这个姑娘,对陌生人甚是孤傲冷漠,但对熟人却无话不说,是个话痨。所以有昆婉儿在的时候,总是能给共羿带来不少欢笑。此刻在共羿的心中,满心期待着昆婉儿早点回来。
共羿凝神聚气,再次向那些小点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啊!”共羿不由地尖叫一声,“远处的碧绿色中闪耀着点点红光!说明青鸟腹部羽毛的颜色为红色,他们是昆杨部落的士兵。”
共羿急忙站起来,顾不得自己尚未恢复,猛地窜出几步,来到了屋外,因为跑得太急,在门口险些跌倒。
他扶着门,大吼道:“不好了!大事不好!昆杨部落来袭了……”
共羿的喊声惊动了住在附近的豹人族,他们纷纷出来,待看清楚远处的青鸟后,急忙击鼓鸣锣以示警戒,紧催的鼓声和锣声响彻苍穹山。
那群青鸟转瞬间就到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来,共羿赶紧回屋躲避。
他进入石窟后,拿起龙骨弓,顺手将箭袋背在身上,躲在了门旁的石壁后,偷偷地露出半张面孔,向门外张望,观察着形势。
但见空中的敌军将士一边用密集的箭雨压制住苍穹山石窟内昆回部落的留守人员,一边乘着青鸟降落在栈道上。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敌军降至山顶,沿台阶由上向下袭来,占据层层栈道,随即一窟一窟地进去杀戮。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昆回部落的主力部队已经外出,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
共羿紧紧贴着门旁的石墙,脑袋飞速地旋转着:“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不成?”
他的体力尚未恢复,此刻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而继续待在石窟内也是待宰的羔羊。他环顾着四周,目光落到墙上悬挂的油灯上。
“对了!可以火攻,若是把栈道烧掉,敌军就攻不进来了。”
共羿从石壁上取下油灯,又从箭袋里取出箭来,把铺在白玉床上的草一撸而下,然后把草绑在箭头,侵过灯油,制作火箭。
他先点着火箭,从门口探出头去,向他这层栈道木板的一端射去。
这火箭被射到远处的木板后,立刻就点燃了栈道,火慢慢烧了起来。
共羿的行为引起了空中敌军的注意,不断有暗箭朝共羿射来。
共羿一边留意躲避暗箭,一边不断向外射着火箭,有的箭是射向头顶的栈道;有的箭则沿着门外栈道木板的缝隙,向下面一层栈道的木板射去。
片刻功夫,上下栈道的木板全部烧着了,火势不断地向四周的栈道扩散蔓延,迅速将苍穹山外壁笼罩在火海之中。
昆回部落的豹人族纷纷躲进石窟中,火势只在崖壁上的木板蔓延,而烧不进石窟里,同时火光与烟雾还可以掩护他们朝空中的敌军射箭。
原本来犯的昆杨部落处于优势地位,但此刻形势瞬间逆转。昆杨部落处于明处,他们骑着青鸟在空中看不清屋内的情况,反而不断地被躲在石窟内的昆回部落暗箭射中而坠落崖下。
从山顶天池由上向下袭来的敌军,被大火逼回了山顶。一阵鸣锣声后,敌军只好骑着青鸟撤退。
共羿听得锣声急促,知道敌军正在撤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探头出去查看情况,此时恰巧有一支暗箭射来,他急忙躲闪,右肩不幸被射中,接着仰面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