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悄悄到来,太阳更彪悍了,晒得大家又瘦又黑,政治家戴了顶草帽指挥和监督着大家挖井,手里时刻拿着一条鞭人的柳枝。现在,大家都很怕听到背后柳条切割空气的声音,那将意味着皮开肉绽。艺术家的臀部已经数不清多少条疤痕了,旧疤未结又起新疤,很少有彻底痊愈的时候,睡觉常常都只能趴着,早餐一碗粥也远远不够吃的,自从挖地下井以来,劳动量增大,艺术家的食欲也增大,别人一碗粥喝完就行了,他是一碗当两碗喝的,每次都加水兑成两碗喝,能增加的那碗水也是经过苦苦哀求才实现的,对于用水的限制,军事家丝毫不弱于对食物的管制。
午餐是有一碗米饭拌土豆南瓜菜吃的,份量稍微少于农夫时代,饭菜还是他们轮流做,但没有一人敢做的时候偷吃,商人额头上的那块烙印时刻警醒着大家,这块烙印源于商人做饭的时候偷吃了一片南瓜,军事家发现后直接从炉灶里抽出一条柴火摁到商人额头上,“嗞!”的一声就冒起焦肉味。
为了满足食欲,艺术家不舍得一下子把午餐那份吃完,他总是留些在下午和晚上吃,吃的时候也不愿很快吞下,往往咀嚼一番细细品味才吞下,有次还因为吃得慢被政治家训斥过,还有次因为干活的时候嘴里砸吧东西被军事家怀疑偷吃东西,经解释吃的是自己午餐留有的食物后才免于受处罚,下午的那碗粥他也想过冲水兑成两碗,但遭到政治家的拒绝,向军事家祈求后也遭到军事家的拒绝。在用水方面,对美女的限制则宽松许多,每两天可洗次澡,前提是不能散洗,只能蹲在一个大木桶里洗,这样就浪费不了水,洗澡水可给牛和家畜饮用,还可以种些蔬菜。其他人是不可能有澡洗的,连政治家,想要洗澡也只能用美女的洗澡水,事实上,如果水里单是美女的成分政治家也不介意,让他纠结的是水里必定含有军事家的汁味,这让政治家兴趣大减,少洗了很多澡,当然了,军事家本人是随便洗的,但他不太爱洗澡,并不常洗,有时甚至建议美女少洗点澡,觉得那样更有女人味。
太阳很大,干活总会出汗,医生很久没有洗澡了,感觉全身黏黏糊糊的受不了,待政治家不洗澡时,医生便斗胆向军事家提议用美女的洗澡水洗澡,军事家听后严厉拒绝,同时质问医生是不是对美女有非分之想。医生听后害怕的说没有,然后淡定表示,自己解剖过大量人体,对人体各个组织和器官已经熟悉到不会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闭嘴!”军事家厌恶道,“滚!我说不能就不能,水没挖出来你们别想洗澡,就这,以后不许再提!”
“啪!”
柳鞭在医生露出脚趾的鞋尖前扬起尘土,医生退怯两步,失望离开。
本来其他人也有过这种想法的,一直不敢提出来,有了医生的表率他们就死心了,商人庆幸自己没提,否则被军事家质问有非分之想时决不可能像医生那样用解剖的眼光从容解释的,也许自己会脸红害臊,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商人是比较善于适应环境的物种,经过额头被烫焦和打耳光教训后沉着冷静下来,凡事尽量不先出头,等别人出头后自己冷眼旁观,见机行事,拟定最佳策略,这不,医生提议用美女洗澡水洗澡的愿望遭拒后,商人便机智的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用政治家的洗澡水冲凉,声称全身汗渍感觉细胞无法呼吸将要窒息,没想真得到了政治家的同意,但最后还是遭到了军事家的拒绝,军事家给出的拒绝理由是:“商人很久没洗澡,污垢太多,给他洗了必成废水,无法用于浇灌蔬菜和家禽饮用。”
虽然商人废水再利用的提议遭到拒绝,但挨打风险低了,受益于让别人做出头鸟自己静观其变的策略,商人挨打的次数减少,现在他开始想进一步改善自己处境了,于是想到了巴结军事家,送礼送物是不可能了,一无所有的商人只剩拍马屁的方式还可以用用,可惜的是,马屁并不像很容易命中军事家的样子。直接走到军事家面前夸他英明神武显然是不行的,太没技术含量,被夸的人也没意思,各行各业都要讲究技巧,马屁也不例外,商人反复思考着怎么拍能让军事家受用。这方面的经验商人确实不太够,以前用钱砸就完事了,如今只能靠策略。
思量许久,商人用起了赞叹佩服的表情,只要军事家一出现,商人就用赞叹佩服的表情看军事家,用一种看人中龙凤的神态看军事家,做出情不自禁的要发出啧啧称奇的样子。这样多次过后,粗野的军事家终于发现了商人神态变化,便问他为什么这样看他呢,军事家问的语气是和善的,因为商人赞叹的神态简直要满满溢出,这一点,军事家完全能感觉到,口气也就和善起来。商人抓住说话的机会,当即赞叹不已的表示军事家很像以前一个打了很多经典胜仗的名将,“刚毅果断的气质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呐,感觉你必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军事家!一个不世出的将才!”
军事家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起了嘴,一句话不说的转身离开。
商人有点后悔马屁放得太急,容易造成虚放,看来这方面的功夫还要精进,现在只能用一种旁敲侧拍的方案了。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商人故意谈起军事家,言语间满是赞叹和佩服——“以他那种潜能,乱世中是能呼风唤雨的。”——“那种刚毅冷峻的气质是很少见的。”——“如若发生战争,要我加入哪一个名将的麾下,我必选择他的,现在即便不是名将,以后他也注定是名将!”——“不瞒你说,感觉他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实不相瞒,我总觉得他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浑身的刚毅,独步的气质,活了这么久,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人是这样的。”——“他体内有股巨大的能量,让人为之倾倒!”…………
遗憾的是好像传不到军事家的耳朵,至于政治家,因为斗争经验极为丰富,一眼就看出商人想通过拍马屁来进阶,毫无疑问对自己构成了竞争威胁,这种间接的溜须拍马让政治家挺不安的,威力不容小觑,好在几乎没有传到军事家耳朵的可能,政治家有想过直接鞭打他,命他干活不许说话,后来又担心军事家问起缘由来不好办,所以感觉颇为麻烦。
活是很辛苦的,单调乏味的,现实已经无法改变,哲学家自认已经通透了各种活法,但现在仍然陷入无意义的感觉中,每天就是挖土挑土顺便挨下打,迫使他不断进行灵魂拷问,脑袋里老是想着这样活着的意义,意义在哪,在哪的意义,挖土的时候在想,挑土的时候也在想,觉得思想有点不受控制了,心态处理得很糟糕,以前无论是高兴、痛苦、惊讶、悲伤、恐惧、兴奋、麻木、焦躁、平静等等之类的心态他都能调节自如,他想高兴就高兴,想悲伤就悲伤,想麻木就麻木,想恐惧就恐惧,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能做到,他可以在极度兴奋的时候突然变得麻木,也可以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突然变得高兴,没有人能做到像他那样,据他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说他发明了一种全新的心态调节法,所以能调节自如。
不管怎样,他暂时失去了这种调节功能,为了让工作不那么辛苦乏味难熬,他用起了平常人的方法——培养对工作的兴趣,他开始留意工作的细节:挑土的细节、挖土的细节。希望从这些细节里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他想象自己和其他人在从事淘金活动,想像着地下有很多黄金,他们在探险,努力的挖掘。不过淘金活动的想象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就腻烦了,懒得想了。从事哲学研究以来,他对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难提兴趣,没有当初见钱眼开的感觉了。可总还是要从工作中发现乐趣的,否则太难熬太难受。放弃了淘金活动的想象,哲学家开始观察起他人来,希望能从其他人干活的细节中发现有趣的事情,然而又是白费,看到一个个表情难受的样子哲学家更苦闷难熬了。后来哲学家还试过很多方法,希望能在工作中发现乐趣,都无一例外的失败。由此他得出:工作辛苦到一定程度,是没有乐趣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