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月前一样,在同一时间,Bastian应邀来到同一家咖啡店。可走进店里,找到巨幅落地窗边被午后阳光烘得暖洋洋的沈彧时,她便意识到今天的她不同了,不止与上一次见面时的她不同,更是与之前认识的她不同。
“Hi, Schatz! 这边,这边!”
比如,过去的她断然不会如此欢快......Bastian有些欣慰,却也有那么一丝丝酸楚,在意识到她身旁的英挺男人向自己投来了深沉的目光后,她下意识地以笑掩饰真实的情绪,赶紧走了过去,“Hi, Bella!”
沈彧起身与她拥抱,互相问候过后,不忘与她介绍道:“这是我的......”
“你的男人嘛,知道!”Bastian暧昧地笑笑,然后转向聂珩,友好地伸出手,“Bastian.”
尽量放柔的嗓音依旧低沉粗犷,聂珩瞬间了然,为什么一个柔美妩媚的小姐会使用典型的男性名字。他起身,笑着回握她的手,落落大方,“Melampus.”
手厚实有力,感觉上是个沉稳可靠的男人;礼节性的笑容倒是很淡,不过以面相来看,他本就不适合笑脸。沈彧曾说,这男人是绅士,是骑士,她倒不以为然,他分明不乏阴鸷,又有些忧郁的王,即便穿着粉色的碎花衬衫,跟前放着香甜可爱的草莓蛋糕,也压制不住骨子里的狠厉。
入座后,聂珩也确实在桌子底下狠厉地捏了妻子的小手一把,以示惩戒。出门前他还特地问过她,她这位朋友的简单信息。这是他的习惯,为了避免做出什么让对方难堪的失礼行为。结果他家小坏蛋什么都没说,而是用夸奖他的穿着打扮,实际上是她的品位,一笔带过。也怪他那一分钟自我感觉良好,没有觉察小坏蛋在倒坏水!
痛倒是不痛,但旋即沈彧还是灵巧地转了转眼睛,猫儿似地将跟前的冰咖啡推给他。聂珩受用地放过了她的小手,准确说是改另一只手握上,然后认真地品尝起来。
Bastian并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动作,所以她理解的是沈彧在向她丈夫撒娇卖萌。所以才说,她与之前的那个她不同了,那个带着艺术品般冰冷美感的她。
“和好了?”
沈彧虽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但眸子却是笑意深深,感染力十足。
“真好呢!”
“我还以为你会最先问,怎么和好的?”
“本来是的,但看到在他身边的你眼中不再迷乱后,突然就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为什么?”
“和我还装傻啊?不过你也有可能是真傻。”
“喂!”
“爱是种容不得瑕疵的情感,但爱到极致,又有什么容不下的呢?Bella,理智很厉害,尤其是在为感情找借口的时候。不过,为这样的男人找借口,我是能理解的啦!”
“哈?”
“虽然不好此道,但我也不能否认你丈夫很有魅力!”在与沈彧说话的时候,Bastian几次余光瞟到聂珩,他都在很认真地倾听,虽然一双黑眸看不出情绪,但并不会让人往轻蔑、促狭的方向去揣摩他的心思。欣慰感在不断加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让你熠熠生辉。”
回家的路上,聂珩有些沉默。沈彧寻思,可能是因为她将婚戒交给了外人保管,一时间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感受到妻子的亦步亦趋,聂珩冷不丁地捏了捏她的手,开始算账,“小坏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朋友男性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孩?我可能会做出失礼的反应,你知不知道?”
“可你这只彬彬有礼的花瓶当得不错呀!”大概是没有被捏痛,小坏蛋并没有反省的意识。
“合着结果不错,你就没错啦?真是一不注意,你就跟我使坏!说起来,那位Bastian小姐是你一起长大的朋友?”
“很奇怪吗?”
“有点。”但不是她想的那样,“刚才听Bastian小姐的意思,她的取向是同性,所以不禁好奇为什么在得知父亲的情愫后你那么抵触?”
“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公公是一种亵玩的心理。我对他的印象是建立在你的经历上的,无论他后来对我有多好,潜意识里他依旧是一个糟糕的人,所以偏颇地觉得他的感情也很糟糕,特别是他的花心滥情搞得你们这些孩子个个都有心理创伤!”
“那,郁李婚礼那天,他与你说了什么,转变了你的想法?”
“你确定要听这个?”
“你都可以接受,我有什么不能听呢?”
沈彧点点头,“公公只是让我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在约束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这是畸形的。但还是有人受到了伤害,他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他的精神出轨与他离了婚。这也令他更不敢恣意妄为,他不能让爸爸为此产生负担,更不想自己肮脏的欲念玷污他的人生。我想,这不是love,而是caritas,一种崇高的敬,奉献的爱,无私的情。”
然而聂珩还是产生了不适,“原来父亲和大妈离婚的真相是这样呀......”
他的喃喃低语有些凄清,也有些悲凉,沈彧不住抬头看他,脸上的笑是僵的,眼神也有些涣散,“聂珩?”
“难怪大妈好像从来没有恨过我......”
感受了他的哀伤,沈彧一时间也十分难受,一直以来他恐怕都将自己的出生视为公公第一段婚姻终结的由头,然后带着对大妈,对大哥的歉疚压抑着自我,并将自己糟糕的亲子关系合理化,其中的委屈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剔透的泪珠毫无预警地滑落,让人猝不及防,“哎呀!怎么又流泪了?我最近才发觉,你是个小哭包呢!”
“聂珩,我爸爸他......”
聂珩想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却被死死抱住,只得任由她哭湿自己的肩头,“小傻瓜,一切更与爸爸无关!他不过是被爱着罢了,甚至并不知道自己被爱着。”
沈彧抬头看他,才流过泪的眸子清澈异常,我见犹怜,“你真的觉得他毫不知情吗?”
“知情怎样,不知情又怎样?重点是不爱和不留希望。”
回到家后,沈彧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拿回的婚戒戴回手上,当发现两枚戒指的款式风格完全不兼容后,她便一直处在纠结之中。相比后补的绿钻,婚戒的分量自然重得多,可......
注意到妻子犹犹豫豫的模样,聂珩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弄一番,“夫人,这是喜新厌旧了?”
“你可真讨厌!”
“亏我还想给你解决苦恼来着!”
“怎么?”
聂珩拥着她,取下了手上的婚戒,和她的一起归置到茶几上。
“这样不就没有苦恼了吗?”
沈彧侧头去看他,但这个动作并不是很好操作,索性翻身,趴卧在他的胸口,“解决不了问题,就让问题不存在?怎么能这么任性?”
“那夫人之前取下婚戒,想的是什么呢?”
“想的是,彻底摆脱你的影响,以便想清楚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只可惜事与愿违,该想起你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来。”
聂珩轻笑道:“难怪那段时日,我的耳朵总是很烫!”
沈彧有些不服气地去捏他的耳垂,有些生硬。这倒不令人意外,毕竟他从不是什么柔软之人,而让她惊奇的是,竟然摸到了耳洞。
“珩少,你有耳洞诶!”
“我还有脐洞,叛逆期......”话没说完,沈彧将他推到,把他的T恤掀开。兴致勃勃地观察不够,她还要上手,好在聂珩对妻子的豪放行径早已见怪不怪,“打的。”
“这么新潮?不会还有乳穿吧?”
那就太超过了!抢在她继续掀自己衣服探查前,聂珩抱手护胸,坐直起来,“没有!你......你老实坐好!”
“小气!就是看一下,最多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就是因为不会怎样,这一切才从前戏变成了戏弄!他可不想被戏弄,“总之,不要再这样了!我很敏感的!”
“男人的乳头会有感觉吗?”
不要再用无辜的神情问出如此学术的问题了!聂珩突然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还真玩不过她,“我......我暂时不和你讨论这种问题!”
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那什么时候讨论?”
“你不再和我使坏的时候。”他没好气地说,然后转向茶几上的对戒,将它们一并放入之前Bastian用来装沈彧那枚婚戒的首饰袋,放入钱包夹层。
“当真这么任性?不戴婚戒,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质疑我们出了问题吗?”
“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生活是你我在过!”
“可是如果有年轻小姑娘以为你未婚呢?”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目前确实是无证无事实的状态嘛!”
“那今晚......”
没等她说完,他就拒绝了,“不行,我得再考察你一段时日!”
“什么嘛?”
他爱惜地揉揉她的刘海儿,“等到你不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