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也是的,母亲的牌位连个字都不刻,这别人想祭拜都找不到地方啊!”
面对寤歌的调侃邹野没作声,他眉头皱了皱,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吧!到底找我何事?”邹野直问。
寤歌摆了摆自己宽大的衣袖,特意在邹野面前晃了晃。
“你早就发现是我了吧!你就对我这身装扮没啥想问的?”她显然指的是自己这一身女子的打扮。
“……没有!”
这话让寤歌一噎,她翻了个白眼,不再纠结于此事,转而说起了正事。
“一直在院子外监督我们的是你的人吗?”
没错,这几日院子外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的,寤歌担心是朝廷派来的人,也不敢声张。但这么几日下来,那人却是除了在那溜达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这让寤歌百思不得其解。
这如果是为她而来,也不可能只派那么个小喽啰过来啊!
寤歌试探过,那人显然是个刚出山的新手。
“不是!”邹野直接否认,想了想还是多透露了几句,“那人应该是为封青而来,至于原因……抱歉!涉及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封青?
“这不会与他这次未受朝廷招安有关吧?”
邹野看了她一眼,不愿作答。
寤歌撇了撇嘴,也不再勉强,依她对邹野的了解,今儿这人说了这么多显然已是破天荒的了。
但她今日显然是预估错了,就在寤歌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邹野却是突然叫住了她。
“你离封青还是远点吧!本就自身难保,小心还受了别人的牵连!”
寤歌脚步一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有一瞬间,她真感觉以前和她并肩作战的邹野又回来了。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
“我不知你为何不捉拿于我?但我做事向来讲究情义二字,不像某些人,惯会在背后插刀!”寤歌这话算是赤裸裸的讽刺。
这次身后那人没再说话,她亦不想在这多待。
撩衣摆,跨门槛,继而离开。
她并没有看到,于佛堂门前,邹野那怅然若失的神情。
回去的路上寤歌明显情绪低落,她懒羊羊地趴在马车的窗轩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钱大娘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终究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
相比寤歌这边的灵泉寺闹剧,姬焱那边也不甚安生。
明明他被君上下了禁足令,却还是有不少人来上门拜访,尤其是今日,已经来了好几波人了。
姬府书房。
姬焱盯着手上的那封推荐信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姬单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公子那一副紧蹙眉头的模样,不禁担忧。
“公子,可是这封信有甚问题?”
“没有,这不过是一封推举求学于白云的信罢了!”姬焱望着信上落脚的那朵芙蓉,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若是寤歌在这,肯定要懊恼,当时本是气极才做了这番冲动的事,没想这人还真找上门来了。
“既然这样,公子为何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考察下其功课,再看是否录用便是。”
“这事姨母擅长,我已经让姨母去接待了。”姬焱说话的功夫已然将信收了起来。
看姬单那一脸迷茫的模样他继而又解释道:“我只是想起了大兴现在入仕的现状,依大兴律法,商户不可入朝为官。若想入仕,需有大拿举荐,经由夫子考核通过后才有参加科考的机会。这人是运气好,遇上了贵人,不仅可以有参考的机会,更是有机会于白云就读。
可若是普通商户呢?他们没有结交于权势的途径,更无从小识文断字的基础。这些人,就是活该吗?”
“难得你还有如此觉悟啊!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大兴委实迂腐了。别说商户了,就说女子,你们又可曾允许女子入仕,女子从军的?这一点你们还真赶不上我们丘孜。”
有清脆的铃铛声音响起,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这妖女不去弄你那些蜈蚣毒蛇的,跑到我公子书房来做什么?”姬单一看到红儿就警铃大作,立马急了眼。
“你以为我想来啊!是府外有个胖子来找你家公子,我是好心来传话的。哼!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红儿横了对方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公子,这……?”姬单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手足无措。
“看我干吗?去道歉啊!你家公子的命可还在人家手上捏着呢!”
“哦!好!”姬单愣愣地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又被姬焱一把叫住,“记着,先把府外那人带到我这再说。”
“哦!好的!”
姬焱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一阵头疼,这人跟着他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
等曾有钱跟随下人的指引进到书房时,就见一个清瘦缥缈的身影微微倾斜,那人一手拿着本书,一手半撑着脑袋斜倚在案桌上。
对于他的到来,明显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姬公子?”
那人不理。
“姬大人?”
那人还是无任何应答。
“姬……”
“行了!”这次那人总算是开口了。
姬焱将手上的游记随手朝案桌上一扔,明显有些不耐烦。
“有话就直说,我不认为我们交情有好到能来串门的地步!”
“嘿嘿!还是姬公子明察,老夫今日前来,却有一事相求!”曾有钱亦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你?求我?呵!”姬焱冷哼了一声,明显不信,“你开玩笑吧!你这老狐狸还有求人的时候?”
“我知道你是对我之前算计了你生气,但你上次不都报回来了吗?一报抵一报,我们要不把手言和?”
姬焱没作声,他上下对这曾胖子好一番打量,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说罢!何事?”
“您……答应了?”显然很是欣喜。
“你先说了再说!”明显不愿直接给予承诺。
“红城闹灾的事您是知道的,现如今这朝廷正在到处征粮,这马上就要到我府上了……”
这事姬焱自是知道,自流民之乱结束已近月余,朝廷开仓放粮终有见底之时。而距离来年的春耕亦还有一两月的时间,那么征粮这事可不就是刻不容缓了吗?
“你不想献粮?”姬焱眯了眯眼,语气明显不善。
“那没有啊!我可是大兴第一粮商,百姓值此生死时刻,我不出面谁出面?”
先不管他的作为如何,这话确实说的正气凛然。
“那你既然决定要献粮,还来找我作甚?我姬府可没有多的粮食去帮你赈灾。银钱倒还是有一点,不过已然捐了一部分了。”
换句话说,就是没钱没粮,我帮不上忙。
“哎呀!不要钱也不要粮,就是想向您讨个计策。这钱粮总不能白给吧!”曾有钱摆了摆手,脸上一副讨好的神情。
“计策?”姬焱瞳孔睁大,他默了片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想通过这次献粮,得到点朝廷的好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曾有钱连连点头。
果然是个商人啊!商人重利,这个时候还想着不吃亏。
“可这事兹事体大,向来是户部负责,而户部尚书又是王相的人,我可……”姬焱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余香洲!
这人现在可是最得王相的青睐,听说与那相府五小姐的婚事已然定了下来。
想到于此,姬焱唰唰几笔,写了一封推荐信。
又在曾有钱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信封递到了他的面前。
“拿着啊!”姬焱催促。
“啊?好的。”
临出门前曾有钱还是不放心,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放心,我只是做个中间人”,姬焱又恢复了那一副懒羊羊的状态,“那余香洲刚入相府,亟需一个在相府立足的机会。他与我有几分投缘,算是帮他一把了。”
曾老爷终于半信半疑地走了,姬府却是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姬焱!姓姬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来人声音洪亮,话语中满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