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宦官把持朝政之后,大云王朝已经是皇权旁落,为各路豪强窃据,各地的官僚多不停朝堂命令,自行任免官吏,掌握税收,甚至执掌兵权。大云王朝按古制,把国土按州,郡,县划分。一州之地文有州牧,武有都督,分驻两地,各不统属。一郡之地以太守为尊,大县有府令,小县有县令,皆不准驻兵。只是这些规矩,早就荒废了,各地豪强都不去理会。
鄱阳府已经是首郡之地,不但有府令,就连本郡太守也在此地设府开衙,人口十余万,已经极是富庶。
吕风显是常来此地,不但熟门熟路,还在鄱阳府偏西之地,置购了一座极大的宅院。当他带了殷凡来到自家大宅,呼喝一声,便有十余个奴仆丫鬟上来,送上梳洗之物,糕饼点心,茶水果品,颇有一番做老爷的威风。
殷凡在山上虽然也得拨了两个老妇,但却不能服侍什么。何况天马寨乃是贼窝,就算抢得几个妇人,也都战战兢兢,哪里有这般热闹,这般贴心?眼见这大当家也不曾享受过的场面,殷凡也不禁有些眼热。吕风瞧见殷凡如此模样,心底笑道:“这小贼虽然狡诈,毕竟没见过什么市面,等我用好处软他几日,不信就不能入我瓮中。”
当下吕风便吩咐下人去煮滚水,说要洗浴更衣,更拉着着殷凡的手,让他放心享受。一个小丫鬟带了他去后面一间大屋中,不多时便有仆人抬了一个丈余直径的大木桶,把热水倒满,便有两个胸脯饱满,颇为妖娆的妇人,前来服侍他洗浴。
殷凡还不曾见识过这些,当下脱的赤条条,精光光,跳入浴桶中,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任由两个夫人挨挨擦擦,帮他搓洗身子。想他殷大当家,平时能三五日在溪水里抄一把来洗洗脸面,就算是干净人物了,如何有过这般舒服的时候?这一个澡泡下来,居然用去了一个多时辰,他这才把吕风准备好的新衣衫换了,把那口缅刀照旧缠在腰间,这才摇摇摆摆,出来见吕风。
吕风早就换了一身富贵的衣衫,深色的锦缎上,全是文锦团花,白面上亦多了几分书卷气,任谁也瞧不出来,此人是个山贼的二当家。
吕风见殷凡出来,喝了一声彩,说道:“我五弟这身打扮,也算是英俊少年,若不是陷身贼窝,去做个侠少,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女侠,愿意自贴上来。”
殷凡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量却颇高,比吕风也差不到几分,本来一个彪悍的小山贼,换了一身衣衫,也颇有翩翩少年郎之意。
殷凡对这恭维,却全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便说道:“二哥一路上卖了许多关子,却不肯跟我说究竟什么事情,现在已经到了家中,可以说详细了罢?”
吕风把身边人都挥了下去,这才笑呵呵的说道:“五弟,你觉得为兄置购的这处宅院如何?”
殷凡心底一热,笑着答道:“当然是极好的,我们在天马寨,可没这般享受。”
吕风哈哈一笑道:“五弟觉得好便妙。”
吕风清了清嗓子,对殷凡说道:“这一处宅院,却是青竹帮三帮主送给为兄的,只要你能说服大当家投靠,这般享受,要多少有多少。青竹帮跟本郡太守关系极好,可以公开在这般富庶之地,安家置业,自由来往,比我们只能在天马寨做个山贼,便是有钱也没处花销,可要强胜百倍了。”
殷凡这才心中一凛,明白这位二当家早就投靠了三大势力之一的青竹帮。他把这话挑明,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若是殷凡表现的不足让他放心,只怕吕风一声呼喝,这间大宅外就能冲进来几十个竹枝帮的高手,把他乱刀分尸。就算是吕风,殷凡也自问斗不过,他的铁骨功才有第三层的火候,还不是吕风的对手。
殷凡脑筋转的奇快,连眼珠也不错,便做出一副目迷五色的模样,呵呵笑道:“可惜俺投身在天马寨,不然去青竹帮做个低辈帮众也不错。我还没在这般大城里住过哩!”
吕风见殷凡“上钩”顿时大喜,忙说道:“五弟有此心思,还不简单!我但有一分好处,分你一些便是。何况青竹帮三位帮主都是极豪爽的人,三帮主更跟为兄关系匪浅,凭五弟的好身手,一定可以获得重用。”
殷凡笑呵呵的应了,做出喜不自胜的样子,心底却打了个突突,暗道:“什么凭五弟的好身手?难道他发现我的秘密了?我丢了那页金书,莫不是被这二当家的偷了去?”
当初殷凡丢了那页金书后,也曾想过无数可能,此时便怀疑到了吕风的头上。不过他转念又一想道:“他只拿了那页金书,并未得手练术书,我努力修炼几日,苦苦修炼一种法术,定可轻易暗算了他。”那页金书上只有一些炼气的口诀,并无什么法术,殷凡也是心知肚明的,这般想了一回,心里有了盘算,便也不怎么担心。
殷凡毕竟是从小在贼窝长大,心狠手辣,胆大心细,也并不怎么怕死。定下了对付吕风的念头,反而跟这位“二哥”加倍的亲热起来。
吕风自从发现了殷凡身怀真气,就把这位“五弟”高看了几分,心中所思的计谋,便转了几个弯子,此时已经是想要真心“勾结”殷凡。殷凡年纪又轻,武艺又“高”,黑熊子已经四旬有余,看看再有十几年便要老去,比较起来殷凡本身的价值可高的多。
甚至吕风还曾想过,殷凡这般年纪,就有铁骨功六七层的造诣,说不定一二十年后能够打通周身窍穴,踏上一流高手的地步。有这般一个未来的高手,行事便有许多便利。阴山派也算是大派,只是吕风并未学得高深武艺,他混迹江湖多年,当然知道一身武艺的重要。只是他自己资质不成,这辈子也无什么大进步了,青竹帮虽然愿意结纳他,也不过是看中天马寨的基业。以后说不定就会翻脸无情。
忽然见吕风觉得,这殷凡“奇货可居”起来,暗想道:“大当家怕也是打了这个主意,俺们天马寨没有真正的高手,便自家培养一个。也不知他怎么发现这殷凡是个练武奇才的,可惜我没有早一步发现,不然这殷凡现在就是我的徒弟了。”
吕风思来想去,思忖并未见大当家黑熊子武艺有什么可疑,便不是大当家得了什么武学秘笈,只能推想到殷凡天赋异禀上去。心底大为可惜,自己平时不多关心这个小子,以至于被大当家占了先。
天马寨的两位当家,都是有些心思的人,在吕风的大宅中吃过了午饭,两人正自闲谈,忽然院子外有一声清脆如莺鸟的长笑,叫道:“原来是吕先生来了,怎么不先跟我见面,却故意等我自家送上门来。”
殷凡微微一愣,不由得就把手摸到了腰间的缅刀上。吕风却摆了摆手,笑道:“三帮主说笑了,我此番是带了个拜把兄弟来,正要跟他说些青竹帮的人物,才好带他出门,免得失了礼数。”
一个全身胭红衣裙,身材丰腴,眼波流转,笑语盈盈的二十七八的女子走了进来。未言先笑,花枝乱颤,殷凡心底暗暗下了个八字评语“烟视媚行,风骚入骨”,但脸上却做出骇然之色,不住把眼神在这位三帮主和吕风两人之间来回的转。
殷凡这般作态,让那位三帮主瞧得失笑,温声说道:“吕先生说的就是你么?他这人心肠不好,你可莫要被他骗了,我都吃了他亏,如今还不被他欺负。”
这位美艳的三帮主,话说的极是暧昧,吕风虽然被公然调侃,却也只好尴尬的一笑,解释道:“此乃我们天马寨的五弟,大当家的亲传弟子,三帮主勿要开玩笑。”
青竹帮的三帮主李媚媚,听手下人说在鄱阳府内见到了吕风,正巧有一件事要问,便匆匆赶了过来。虽然见殷凡颇为稚嫩,有心调笑几句,但毕竟这件事干系甚重,跟两人打趣几句,便转了话题,问道:“吕先生在天马寨,最近可有见过一个叫做萧体的人?”
吕风有些茫然,答道:“却不曾听过此人!这个叫萧体的是何来历,为何三帮主如此着紧他?”
青竹帮的三帮主李媚媚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着紧他,此时着紧此人的不知有多少,个个来头都比青竹帮大。这萧体是仙道门派的传人,跟我们这些江湖武人不同,他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传说中天河老祖的一部天书,结果走露了风声,被无数人追杀。这些人里,都是我们得罪不得的,有人来青竹帮问过这件事,我听说他最近在附近出没,也许会路过你们的天马寨,这才来问一声。”
吕风苦笑道:“即便他路过我们天马寨,这般孤身一人,又似懂得武艺的过客,也不会有人去劫他。何况我们如何知道,谁人叫做萧体,就算当面见过,也未必就识得。”
李媚媚笑了一声道:“我这里有他的一副画像,吕先生就先留着,帮我们青竹帮留意。据说此番有人愿意出一件法器,悬赏此人的行踪!”
吕风不由得心动,正要说什么,李媚媚便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