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房典吏时金虎上门求见。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时金虎朝邓有才行礼。
“原来是你?是夜前来,有何贵干?”邓有才放下手上的书,看向时金虎并示意他落座。
“大人。武清侯差人送来书信。”时金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向邓有才递了过去。
接过书信取出来看,邓有才双眉紧皱。
“大人,这信中可说些什么?”
邓有才没有直接回答时金虎的提问,而是又将书信还给他。
“你自己看看吧。”
时金虎犹豫地看了看邓有才一会儿,这才接过书信来。读罢,时金虎又看向邓有才,半晌无语。
邓有才:“送书之人何在?”
“他要属下将此信交给大人就走了。”
“可看清此人模样?”
“看得不太清楚。中等身材,长得比较敦实,声如鸦雀。对了,好像右手背有颗大毛痣,上面生着一撮毛。”
“原来是他。”
“大人认得此人?”
“给你送书信的不是别人,乃石府的教头黄文烈,负责教石虎他们几个拳脚。”
“原来如此。这信上交代,要我们结果了风云幻三个人的性命。大人你看…”时金虎压低声问。
邓有才起身离座,双手交叉于身后来回踱步,久久不语。
“大人倒是拿个主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金虎小心提醒。
邓有才又踱了两个来回,这才停下,长叹了一声。
“这该如此是好?想那石亨权高位重,我这个官还是拜他所赐。若听之则必惊动朝廷,反之则仕途不保。”
时金虎:“何止是仕途不保?怕是有性命之忧。”
“你说得不错。听与不听,本官这条命都算交代了。不听必被石亨所杀,听则惊动朝廷。朝廷震惊,必查缘由。到时候石亨为求自保,必弃车保帅将所有责任推到本官身上。如何是好?”
时金虎:“属下斗胆相问。为什么石亨要取风云幻等人的性命呢?”
“事已至此,相告无妨。据本官所知,石亨与花秋水为争权夺利明争暗斗。花秋水如今是春风得意,一家人成了皇亲国戚,儿子从地方低级军官直升为边关总兵,女儿成了娘娘,义子任锦衣卫指挥史,可谓是要名有名要兵有兵。”
“难道石亨没升官吗?”
“当然没有。石亨子侄不少,却皆没封得一官半职,你说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邓有才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是这样。可即便如此,人家一家子成为皇亲国戚,也不关他什么事呀?各当各的官,彼此能有什么影响呢?”时金虎又问。
“你有所不知。要说花秋水还是石亨的妹夫呢,花家得意了对他不也是好事吗?问题是,花秋水原本是一个江湖武夫,全仰仗石亨照顾才步入仕途。这两个人的关系,明面上是郎舅,实则是相互利用。”
“愿闻其详。”
“石亨利用花秋水扩充自己的政治实力,花秋水利用石亨升官发财。石亨仗着自己对花秋水有恩,没把花秋水当自家人看,只把他当工具来用,像使唤奴才似的。日子久了,花秋水心中自然怨恨,只是限于条件不敢有所反抗。”
“下官明白了。如今花秋水翅膀变硬了,自然不会听石亨的使唤,这矛盾自然也就升级。”
“你说得对。再说,风云幻北上奴儿干钳制女真,若成功了花秋水脸上也有光,毕竟风云幻和任云是兄弟。”
“属下明白了。石亨不乐意花秋水做大,势必给他找麻烦,同时给自己找机会。”时金虎恍然大悟。
“对。这个麻烦,无非就是让风云幻上不成奴儿干,完不成钳制女真的目的。如果能让他们死在路上更好。这样一来,北上钳制女真的计划,就会落入到石亨的手中,他们一家子就有升迁的机会。”
邓有才歇了歇。
“如果不出本官所料,石家一旦获得上奴儿干的机会,不但不会制衡女真,反倒有可能联合女真人和朝鲜人,推翻大明自己当皇上。”
时金虎:“照大人这么分析,石亨要我们做掉风云幻一行人也就好理解了,无非是抢夺北上奴儿干的任务,好建立自己的小王朝,为将来篡位夺权做准备?”
“分析倒是这样,但究竟是不是这样,本官也不好说。只是要不要对风云幻一行人下暗手,本官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这风险也太高了。”
“依属下看,还是不要对风云幻一行人下毒手,毕竟大人你这么做了,最后石亨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让大人你背黑锅。”
“可要是不照做,也是要死。这可如何是好?”邓有才又开始来回踱步。
“大人不用害怕。我们手中有石亨的书信,只要将书信保管好,谅他不敢杀我们。”
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邓有才一声“对呀”,拿过书信来看,信上却没有字迹。
邓有才呆住了,口中直念“完了完了”。时金虎凑过来看,也是大吃一惊。
“大人。这信是用药水写的?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照办。”门被人一脚踹开,打外面进来五六个人。邓有才刚要问这些人是谁,不想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吓得他把刚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将刀架邓有才脖子上的,正是石虎。从石虎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石天彪。
“怎么可以对大人这般无礼?”石天彪将石虎的刀移开。
邓有才喘了口气,都不会说话,额头直冒汗。倒是时金虎有些胆量。
“你你你们是…什什么人?胆敢行刺命官?”他刚结巴着发问,身后就被石豹用利器顶住。
“少废话。”
时金虎不敢吱声。石狼奸笑一声来到邓有才面前。
“邓大人,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下官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两个饭桶刚才说的话,我们在门外面全听到了。怎么?不认账了?”石龙插嘴道。
“怎么?得了我爹的好处,关键时刻却不肯为我爹卖命?”石无敌晃着脑袋问。
“石大人的厚恩,下官没齿不忘。”
石无敌:“没齿不忘?我看你他娘的就是条白眼狼。怎么着,我爹交给你办的事,是办呢还是不办?”
“这…。下官没说不办。”邓有才脸色发白,身体直打哆嗦。
“很好。这事要是办成了,父亲大人定不会亏了大人。”石天彪给邓有才吃下了颗定心丸,又将眼光瞄向时金虎,问邓有才。“这长得像猿猴的人是谁?”
“回石公子,此人乃府中典吏,分管招募兵士管理军械一类的事。姓时名金虎。此人耍得好一套白猿通臂拳,方圆三十多里没有对手。”邓有才吃了石天彪的定心丸,话又多起来。
石天彪“哦”了声走到时金虎跟前,示意石豹将利器收起。
“时大人好拳脚。”没等时金虎反应,石天彪突然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
来得太突然,时金虎不敢反抗,只能暗自与石天彪较劲。两个人互相试探力气。
“好一只灵猿,果然臂力过人。不知师从何人?”石天彪松开手。
“过奖过奖。鄙人师从丐帮长老邬云峰。适才公子手下留情,时某十分惭愧。”时金虎故作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