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婚宴,婚礼算是进行了一大半,酒店专门敞开了麻将室,为剩下的宾客提供娱乐设施,可作为晚饭之前的消遣活动。
我和静美换上情侣套装,将庞老师送出酒店大门,便返回宴会大厅的方向。
来到走廊的分岔路口,我对静美道:“我去趟卫生间。”
“正好——我也该给馨馨喂奶了。”静美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朝宴会大厅走去。
走廊的一侧是间阳光阅览室,我正从门外匆匆地路过,感觉眼前晃过一瞄粉色,我的表情先是一愣,便悄悄地倒了回去,将眼睛探出门缝的边框,正见刁平坐在一张单独的沙发上,其身边隔着一栏绿色的植物,可见植物的另一侧坐着黄莉,那瞄粉色的视觉余光正是女人这身犹似火鸡般的衣服所致。
阅览室内,一侧墙边错落有致地排着一行书架,表面上刁平和黄莉似乎正坐着看书,但隐约能听到两人之间的相关对话,我将耳朵伸向门边,以便听得更加清楚。
“我一直很奇怪,你跟那个老男人结婚这么多年,怎么没有个一儿半女?”刁平的提问恰恰也正是我很好奇的问题。
“怎么?”黄莉装作翻杂志,则是冷面地反诘:“你就这么希望——我有那个老家伙的孩子?”
刁平语重心长地回答:“女人总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黄莉面现一脸似真似假的笑容:“倘若我有了你的孩子,冒充是那个老家伙的,拿给他养不好吗?”这个小妾简直就是语创(俞城)品牌管理顾问有限分公司的创意部经理——赵红娟第二。
我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倘若不是控制住了内在的冲动,我真想上前给这个女人一耳光,也算是为母亲出口恶气。
刁平笑道:“你这招可真够毒的!”
“谁让他那个白眼狼儿子横竖看我不顺眼?!”
我咬着牙齿,来到卫生间,由于气恼未平,便走进了隔间,正坐在马桶盖上,平复心中的恼怒,这才走出了隔间,眼见刁平迎面走来,也来到了卫生间,我的心头先是“咯噔”一惊,随而平静地走到盥洗台前,装作洗手的样子。
刁平在小便池前解完小手,也来到盥洗台边,他一边洗手,一边冲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请了你的学生。”
我的脸色微微一惊,但随即便恢复如常:“她们也算是学生的代表,我不可能把所有学生都请来到我和静美的婚礼现场。”
刁平却是望向镜子里的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其中,一个女学生长得还挺漂亮。”
“是吗?”我漫不经意地撒谎道:“我心中最漂亮的女人是刚跟我举行了婚礼的新娘——舒静美。”
走出卫生间,我照原路返回,路过阅览室时,黄莉已经不在,但我则是眼见母亲与她的前夫正趴在宽大的窗台前,春日的暖阳照射进来,这使得两人并排的背影像是一幅油画,特别是母亲的背影充满了诗意的美感,其依然保持着似少女那般清秀的身材。
“你找我想说什么?”最先是母亲出声说话。
“没有!”叶主任摇了摇头:“我们靠在这里就挺好!”显然,因自己的小妾经常在外面鬼混,以及前几天到母亲的住处吃了顿晚饭,让这个男人意识到了前妻的种种好处,他多半是想找补回其内心所缺失的那份家庭的温暖和依靠。
母亲的声音却是略显平淡:“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疏离的吗?”
“什么疏离?”叶主任的音色听似有些茫然:“不是九年前——你提出跟我离婚的吗?”
“哈哈!”母亲转过身,背靠着窗台,其脸上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看来,你已经忘了,早就忘得一干而尽,更是彻彻底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主任转过身子,也是背靠着窗台,诚恳地望向自己的前妻。
“二十六年前——”母亲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小寻百日宴的那天晚上,我告诉了你——我的过去,在孤村发生的那些过去,以及在我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不幸,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夫妻关系就开始形同陌路。”
叶主任面露原来如此的神态,他似乎有些后悔当年的冷漠,竟是颤声地回答:“我承认——那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或者准确地说——是一个死结。”
我再次捏紧拳头,差点就冲了进去,是想对这个男人大声痛斥:但你的这个疙瘩让我憎恨你、厌恶你,以及现在你跟黄莉所造成了此般婚姻的局面,这也是你当年拈花惹草导致的自作自受罢了!
“你还认为我是在骗婚吗?”突然,母亲的眼中含满了泪水:“我承认,我们两个谈恋爱,我是没有提及此事,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太过美好,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的必要。”
“既然没必要——”叶主任也是一副痛苦的神情:“那你就不应该在婚后,特别是在小寻的百日宴那天告诉我。”
“我曾经以为——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那天,我记得是在高城花园的家中举办了小寻的百日宴,送走客人,你抱着我和小寻说:你会永远爱我,也会永远爱小寻!”
在母亲娓娓道来的讲述中,我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这个男人抱着我和母亲,露出了一脸幸福的笑容,并且情不自禁地对母亲表态:我会像爱你那样——永远爱着我们的小寻。
“对!”叶主任点头回应:“我说完这句话后,你就一脸认真地望向我,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我。但你不应该告诉我,苦艾,我不应该告诉我——那么残忍的事实。”
“难道,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拈花惹草了吗?”母亲直视面前的男子:“这就是你的本性!”
“也许吧!”叶主任叹气地回答:“但最初,我只是想弥补心理上的某种缺陷,觉得你并非完全属于我,而那些年轻貌美的女生如同花朵一般,由于听到她们对我的各种吹捧,我就感觉失去了自我,浑身有种不被自己所控制的舒坦。”
“说到底——这都是你身为男人的本性!”
听闻母亲这最后一句针对其前夫的冷漠指责,我感觉身体明显一颤,俨然受到对方的指控,无论是我对蒋姝的一夜情,亦或对祝宛芳的痴心妄想,似乎皆在断定这是我身为男人的一种本性,甚至之前在我与静美的婚礼上,我一再对那个女生所表现出了念念期许的样子,这是对我和静美爱情的一种无形的亵渎与背叛。
我反身从走廊的另一侧,绕道而行返回宴会大厅,正见静美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舒静吉坐在一张餐桌前,正在用手抓食着一只红烧鸡腿。
岳父大人坐在一旁,数落自己的大儿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中午的仪式有什么好看的?”舒静吉一副满不在乎的张狂:“不就是新郎跟新娘秀恩爱吗?”
“但这个新娘是你的亲妹妹。”
“所以——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舒静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四处张望道:“怎么没看到亲家公和亲家母?”
岳父大人一脸警觉的神态:“你要干嘛?”
“不干嘛!”舒静吉一副浪荡无耻的面色:“既然亲家这么放心我妹妹过门,我当然要去问候长辈伯伯们一声了。”
“屁话!”岳父痛责道:“你妹妹比你听话多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想在岳父与其儿子之间招惹任何的麻烦,就绕到大厅的边门,这里离休息室较近,便偷偷溜进了休息室的房门,回手将门板给关上。
静美该是喂过了馨馨奶水,正在哄孩子睡觉,因眼见我走进来,问道:“你怎么去卫生间这么久?”
我满是一脸担忧的神情:“你看到黄莉了吗?”
“你找你继母干嘛?”静美奇怪地望向我:“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没什么!”我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跟她的情人约会,我怕被外人撞见,丢我们叶家的脸。”
静美不开心地追问:“那你干嘛请你那个同事来咱们的婚礼?”
“哎呀!”我面现着急的脸色:“你就说你有没有看到黄莉吧!”
静美点了点头:“一刻钟前,黄莉来休息室看望过馨馨。”
一刻钟前?那正是刁平跟这个小妾在阅览室分手,刁平前往到卫生间,跟我撞面的时间点。那此时此刻——黄莉现在人在哪儿?
“哎!”静美眼见我冲出休息室,大声道:“小寻,你去哪儿?”
“你跟馨馨好好休息,我到外面转转。”
宴会大厅已经不见舒静吉的身影,几个服务员在打扫清洁,岳父便面朝我走了过来。
“小寻,你要去哪儿?”
“啊!”我微笑地回应:“静美跟馨馨正在休息,我到酒店附近转转。”
“也好!”岳父点了点头:“你岳母喜欢打麻将,多半正在麻将室,但我不喜欢,我也到休息室躺躺睡会儿。”
“对!爸,您也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
话毕,我便快步走出了宴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