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南也跟林妤聊了一次。吴怀南好象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希望林妤要咬紧牙关。在这个时候他的帮助是很有限度的。他有时候比较忙,只能让司机小张在有空的时候接一接她。可是林妤是非常有自尊的人,她不想被某些人看轻,尤其是不想低下腰屈就。医院里那些护士,早就对林妤指指点点了,林妤就是到了李勇的病房也无从插手。李勇的病房除了他休息时能清静一点以外,其他时间只能应付着那些虚伪客套的问候,有些人还非要特亲近似的在床边问寒问暖。徐小慧对这些人倒很大度,专门安排两个护士在病床靠门的位置放了一张桌子,为打算进来探视李勇的人排好队。
就算林妤想弯腰屈就,对徐小慧来说,也直接无视。徐小慧是个什么女人,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老爸是如何看重这次徐李两家的联姻,是只许成不许败,成了的话,徐家就能一步踏进京圈儿豪门,这里面不只是野心不野心的事儿,是整个家族水涨船高,长盛不衰的大计。
要按照徐小慧老爸挂在嘴边的话说,是八个字:继往开来,长盛不衰。这八个字,直接在官面上说,也相当相当的大气,相当相当的豪迈。
倍儿有格局。徐家是有格局讲体面的家族,跟什么人联姻,也是很讲究。
还很会抓机遇。
徐小慧一点儿也不迟疑地抓住了,紧紧地抓住了,在没有得到以前,一刻也不放松。
好可怕的女人,好可怕的政治联姻。
吴怀南去医院的时候,也试着跟徐小慧聊了一次。徐小慧当然知道这位老百姓所称道的吴青天,不是随随便便地跟她聊天,她更清楚地知道,吴怀南这个人在李家是多么多么重要,多么多么地不可或缺,多么多么地举足轻重。她当然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这位未来的大哥,要说什么样的话,跟大哥拉近距离。
深爱,专一,辗转反侧,这样的词汇当然要说,还要有问句: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看到了他,整个人都傻了,一天见不着,干什么都没心思。
徐小慧的话,让吴怀南无言以对。
这样的女人,李勇这么没有心计的人肯定对付不了。
看来,李勇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于徐小慧这样子高智商高情商甚至具备政治智慧的女人,吴怀南是真的看不懂了,一个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性,怎么会成了主动进攻的角色,好好地相夫教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强力的占有,甚至是不留任何余地的硬抢。徐小慧跟林妤比较,看起来双方的差距好大,极不对称,谁赢谁输一目了然,可是真值得吗?你有没有想过,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创伤,根本就是无解的,不知道可怕的女人们有没有好好想过。
这样的事,豪门家里演过不知多少回了。吴怀南就是牺牲品,感情牺牲了,政治前途却亮瞎了很多人的眼,这算是得大于失,可有谁知道吴怀南的孤寂和十几年的难以释怀。吴怀南不想让李勇重蹈自己的旧辙。
不想又能怎么样,有些事,只能这么眼看着,却无能为力。
吴怀南在自己的黑屋子里想了很多。
女人登上舞台了,不过是另一种舞台,她们自己编剧本,自己挑起战端,还很坚定地预判战争的结局。她们愿意制造居高临下的极不对称式的抢占优质男人的战争舞台剧,而且还要动用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政治力量。人类社会发展到了今天,世间万象怎用一个乱字说得清。在男人和女人的问题上,如果仅仅把占有欲用在男人身上,已经是极不公平了,但在中国一个这样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国度,骨子里的男尊女卑却又让那些离经叛道的女人们,面对着双重的压力,尤其是来自男人的压力,用尽了各种手段,谋夺她们想得到的。也许,历史是重复的。极大可能,她们的对男人的掠夺,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或者是男人厌倦了,或者是女人无奈地放弃,那些依靠各种离奇的战术攻击,却又讲着体面讲着优雅戴着各种面具生活着的女人,她的心灵和情感的空洞却依然是无人问津。她们的结局,也许是高处不胜寒,成了孤独的绝版剩女,也许是笼束在婚因里,日复一日地面对着,自己费尽手段得来的男人,每天要面对那个男人对她的深恶痛绝和极度蔑视的不闻不问。
……
等到李勇可以正常地照顾自己的时候,林妤提出要回家,在这其间,作为当事人的李勇,也很清醒地感觉到医院里许多人极度不欢迎林妤,甚至更有些人编造林妤跟黑社会的人混在一起的瞎话,这让李勇感到很愤怒。这几天,李勇本来很想跟林妤两个人静静地说话的时候,总有人在打扰。
所以,李勇提出要回家养伤,坚持不在医院住了。
这种断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个不字,医院内外,所有的争夺都是围绕着李勇这么一个中心,那些想攀附的人,再肆无忌惮,也不能把梦寐以求的宝贵资源给得罪了。
李勇斩钉截铁地把林妤接回了自己的家。然后告诉小蓉,这两天不见任何人,病人需要静养。不管什么人来见,一律不开门。
李勇的坚决也让老姜不敢轻易进她的这个宝贝儿子的门,她感觉到了李勇的变化,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变化。能够随便出入的就是小蓉和吴怀南。小蓉的那颗孩子般的纯真的心还在整天希望她的亲爱的妤姐姐和可爱的勇哥哥能快点结婚。
李勇和林妤两个人在屋里的实际情况只有当事人知道,林妤在李勇的家里住了两天,准确地说是在李勇的房间里生活两天后,林妤由吴怀南的司机小张送走了。
两个真真相爱着的人,在人生的重要关口,达到了惊人的默契。虽然他们很想用一种初始的美好来证明这段感情经历,但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即使真的非要强扭在一起,也会使很多人不快乐,特别是政治上的敏感,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并不是李勇在贪恋什么权位,可李勇知道,保护好一个真正想干点工作的位居要职的人的地位,意义是非常重大的,他们也只能迁就那个固执的老人的缺点,况且这两个可爱的人已经有了退却后的美好的约定。
现代人的对婚姻的麻木,以至于对一切的形式都心不在焉。当教堂里那个很庄严的老头宣读无论疾病、贫穷、磨难都会相守相爱的文字时,没有人认真地去体味这其中的甘苦,轻描淡写地就说出了“我愿意”三个字。
婚姻,越来越不严肃的婚姻,使得最脆弱的感情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也使得这个混乱迷茫的世界失去了仅存的可以称道的东西,都在为着最实在却又最靠不住的利益拼命挣扎着。
形式上的婚姻,特别是带有功利色彩的婚姻不需要用心去打理,而尚未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却能靠着在夜里痛苦思念的彼此牵手的感觉,走过人生每一次艰难。
每一个人,特别是相信爱情的人,总喜欢把自己沉甸甸的感情通过一次形式,用庄严肃穆的仪式向世人宣布他们的快乐,也同样地希望通过这么一次世人的庄重的认可,使得想牵手一生的人记住这曾经的誓言,在自己心版的记忆深处把这无比快乐的美好瞬间凝固。
李勇曾经无数次地设想了与林妤的婚姻殿堂要怎么走,但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奢望。他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当他把自己战略总退却的设想告诉林妤的时候,竞惊喜地发现林妤也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更深一层的考虑。
可是这两个痴情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少难熬。逼婚的家伙们已经在刻薄地开始“兰舟催发”了,“伤离别”的人也只好从即将筑好的婚姻圣堂里退出,唉,可恶的家伙们,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是在干着把最美好最神圣的渴望变成地狱般丑陋的最令人痛恨的事情。
两个相爱的人走在一起咋就这么难呢。接下来,我们只好一步步地见证,这两个痴情的人会怎样地走过“贫穷、疾病、磨难”的崇山峻岭般的路程。
李勇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跟老姜说:“妈,我同意跟徐小慧结婚,我和小蓉到南哥家住两天,婚期你和我爸商量着定吧。”
老姜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很快地和老李以及他们的亲家老徐商量起了李勇的婚事,老姜以为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小两口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在H市象这样一场婚礼,军地两界的联姻,不知会有多少相干的和不相干的人忙乱着,这里面,有些人是是冲着权势来的,有些人则是多年的交情,在这种时候要显示一下强大的联合。还有些是职责所在,中国式的职责所在,老百姓的话说,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哪有什么权利选择是公是私呀,哪有权利选择愿不愿意呀。
李勇突然对着苍天,来了一句李勇式名言:结自己的婚,让别人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