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午夜的更声都还没有敲响,白夭夭的房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女声。
“子时将至,陛下请客人们登岸。”
吱呀一声,白夭夭的房门被迅速打开,早就准备好了的众人鱼贯而出,亦步亦趋地跟在穿着繁杂的礼官身后。
穿着红色华服的礼官举着一只高高的权杖,权杖的上端雕刻着一只展翼的金鸟。那金鸟形态似鹤,羽尖缠绕着五彩的火焰,似火焰的神纹攀爬在它的颈间,让它看起来既优雅又美丽。
“起~”
礼官高举着权杖笔直地杵在地上,权杖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白夭夭感觉到以礼官为中心向四周漾开温暖的风。
那风将她们紧紧包围住,她们似乎能看到飘扬其中的红色桑落花瓣。
“仪~”
叮铃铃的一声脆响,白夭夭突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四周的生灵开始发出愉快的欢呼声,她甚至能听到夜半花开的声音。
“这是...世界认同?!”
白夭夭吃惊地看着庄重前行的礼官,心里骇得不轻。
一个星球上的生灵总爱对其他星球的物种抱有敌意。一方面是因为自我成长,对陌生物种的警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世界意识的不喜。
世界意识并不是单纯凭借自己的好恶来区别对待外来物种的。更确切地说,他是本能地排斥一切外来之物,那些不同源的东西让他很难接受和消化,所以自然而然地在本土生灵脑中形成了冷漠的种子。
而这种冷漠也是外星来的客人始终觉得无法融入当地文明的原因所在。要彻底消除这种隔阂感,就需要你对这颗星球做出莫大的贡献,有些人为此做了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却都没能成功。
“怎么那么容易就解除了?”
白夭夭感觉到四周生灵对自己渐渐变暖的态度忍不住就张大了眼,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怎么就突然被世界意识认同了。
“嘘~噤声。”
察觉到礼官的不满,贺珠儿拉了拉白夭夭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请神之路是一件多么庄重神圣的事她可是比白夭夭清楚,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导致仪式的失败。只是她没有想到白夭夭恬为听云宗长老,怎么就一点常识都没有的,难道不知道祭祀途中不应多言吗?
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夭夭,贺珠儿又扫视了一遍身边的几人以示警告,但又在对到慕青略显责备的眼神时很快就怂了下来。
“没有考虑到两颗星球的仪式差异这是我们的过失,还望贵客们不要见怪。”
歉意地看了看面有不虞的大罗天几人,慕青轻轻躬了躬身。
“其实仪式从礼官大人叫人时就已经开始了,仪式一旦开始就不允许有其他的声音,每当桑落花起舞时还望贵客们能够跟随礼官大人的动作,这样仪式的准备才算成功。”
“啊?那现在是不是已经晚啦?!”白夭夭失悔出声,他们现在前前后后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话了。
“这倒是不碍事的,仪式前三步名为起仪,只要三步之内正常起仪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歉意地对着白夭夭她们笑了笑,慕青向礼官轻轻抬了抬手。
“礼官大人刚刚瞪的那一眼,其实也只是怪我们没有好好为你们普及,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接下来的仪式也就麻烦你们跟紧礼官大人的动作了。”
慕青轻轻向礼官点了点头,礼官微一回礼,便又重新举起了权杖。
“起~”
“仪~”
叮铃铃~叮铃铃~
连绵的铃铛声惊扰着寂静的夜,可是很神奇的,居然没有一人感到突兀,从家里探出头来。
“起~仪~”
礼官的咏唱声穿过云层闯入了狐佑的耳朵。
无奈地摇了摇头,狐佑看着将自己与房中玉璧相连的莹莹白光笑得苦涩。
“希望,真的能唬住白夭夭吧。若是…”
若是白夭夭执意偷偷跑掉,自己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等待三百年,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吗?
“唉~”
低叹出声,狐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像是轻快的催眠曲,催促着人们进入好梦。
鸢抵抗着强烈的睡意从昏昏欲睡的十三怀中拉出已经做好标注的观察记录。
“终于…”
“终于找到你了。”
叮~
鸢强撑着身子想要离开此地,却在一声短促的铃声中,瘫倒在地。
“唉~”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一阵暖风凭空而起,鸢手中的观察记录哗啦啦的被吹动着,然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中,白夭夭她们敛首低眉地跟随着礼官的脚步,抬脚转身,一举一动未敢与礼官有一处不同。
咚!
行至湖边时,礼官将权杖狠狠地插在地上,双手轻抬,脚步微移,竟跳起了神秘的舞蹈来。那舞蹈动作古怪至极,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美感。白夭夭僵直着身子,四肢不协调地蠕动着,看着其他跟跳着未掉一拍的五人,忍不住就汗从中来。
“我来帮你吧。”一道清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白夭夭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在自己耳边说话。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行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双白皙有力的手就将她的皓腕抓入手中。
“别逞强了,要珍惜大家的时间啊。”
不待白夭夭反驳,幽夜弦就抓着她的双手擅自舞动起来。
清澈的湖面上,青衫粉袍相拥而舞,在纷飞的桑落花瓣中就像两只追情的蝶。看着湖面上的倒影,白夭夭的脸上忍不住一红,有意想要挣脱,却一下子就对上了礼官满意的眼神。
咬了咬牙,白夭夭看着湖面上越聚越多的桑落花瓣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就当是为救青君长老献身了,不就是贴身跳个舞吗!这都不算个事儿!
幽夜弦看着白夭夭通红的耳尖,突然就轻轻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