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醒的时候身边站了很多人,但却不是在医院的病床的上。谭董过来看看了我,然后转头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我头很晕,听不清他说的内容,只感觉自己脑袋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旁边的人按住我让我躺下。
私人医生:“他醒了。”
谭董:“有什么异常吗?傻没傻?”
医生:“不会傻,但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
光头过来看看我的眼睛,然后冲我竖起大拇指,“小子,你是这个,真他妈有刚儿。”
我装聋作哑,眼睛一眨不眨。
光头扭过头去问医生:“真没事儿吗?我怎么看他有点像植物人了?”
医生撑开我的眼睛,用手电照了照,“放心,没事,不会成植物人,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一缓。”
“行吧。”
屋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谭董坐在我旁边。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我没有动,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陷阱。
“你坐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恢复了意识,我没戳破你,是为了能单独跟你说一说话。今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我差点就毁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谭应旗握住我的手,我真想把手抽出来,但我没有,我决定装傻到底。
“我很后悔把你带到这里来,让你看到这个社会不该存在的一面。等价交换并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以为你向往更好的生活,向往更高的阶层,于是就采取了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伤。我想你一定很恨我,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手上突然滑落一种温热的感觉——是泪,谭应旗居然哭了。
“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我一直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和我家庭的帮助,心里对你深感愧疚。这个伤不会让你白受,我会补偿你。如果你落下了后遗症,我谭应旗以个人名义保证,绝对会对你负责到底。”
他双眼通红,隐约还有泪水萦绕在眼眶,我最见不得人哭,但心里又确实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只动眼睛看了看他,随后就把眼睛闭上。谭应旗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希望你当作没发生过,钱我会让人打到你卡里,十万,可以吗?”
这话让我恶心,像被人用钱买走了贞操一样恶心,我把头扭到一边,只希望他赶快走。
谭应旗见我如此回应,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听到很轻的关门声后才睁开了眼。屋里现在只剩我自己,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机,但让我绝望的是手机根本不在我身边,屋顶的灯光在我眼中渐渐黯淡——我已然再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把手机给了我,让我给家里报个平安。我别无选择,只能照做。打完电话后两个男人要搀我下床,我心里产生了极度的不安,连问他们要送我去哪。
“您的领导让我们送您回家,他说您不愿意看见他,所以会长安排我们过来。”
“让你们过来?你们知道我家在哪吗?”
“我们不光知道您家在哪,还知道您父母的单位,您家的具体情况。”
平静语气里透露出的胁迫已不言而喻,我相信这些有钱人完全有能力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所以我不反抗了,我认命了。说话的男人将我到背上,另外一个则扶着我的腰。大厅里不停有人看我,但他们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只是轻轻瞥过,就再没有关注。
出了会所大门,他们把我放进车后排,之后一个去开车,一个坐在我身侧。车子开动,电话也响了——是杨慧明。
“喂,刘易,有个事告诉你,董事长让我明天给你卡里打十万块钱,你注意查收一下。”
我的头很晕,她说话的语气更加重了我的不适,我直接按掉电话,杨慧明又打了过来,我接着按掉。但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曹助理,我想也没想直接把手机关机。可关机也逃不掉,旁边保安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听见他不停的说着没有和是,还时不时的往我这里瞟。我的头越发沉重,最后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董事长的卧室里,昏沉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屋里没有人,我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很亮了——我似乎昏迷了整整一夜。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手机,我解开屏锁,没有看到任何电话或未读消息。我又点开通话记录,发现晚上10点5分有我妈打来的电话,通话时间是40秒。
“你醒了?”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刘姨......”
“来,快喝点水。这孩子,听着说话都没力气了。饿不饿?”
“不饿,姨,我现在想回家。”
“等会儿,我给你叫老谭去。”刘姨转身对着屋外,“老谭,老谭,小刘醒了。”
我听到很密集的拖鞋走动声,接着谭董就进来了。
“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董事长,我现在想回家。”
“你再缓一缓,我昨天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说你喝多了,先在我这睡一晚上。”
我苦笑,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其实昨天是准备给你送回家的,但是你昏迷了,你妈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让他们把你送到了我这里。再一个,我也想想看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我脑袋上没有后遗症,但是我心里有。”我红着眼指着自己的心窝,“我再也不敢和您去什么聚会了,您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歇歇了。”
董事长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唉......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董事长。”
刘姨也出来送我,她搀着我的胳膊。我告诉刘姨我已经没那么晕了,但她坚持要送我下楼,老两口一起扶我坐进车后座。这是我第一次坐董事长开的车,也是我最后一次坐董事长的车。
在路上谭董一直向我保证不论我有什么事,他都会负责到底。我没有接他的话,我也不是讹人的人,我只说我失忆了,之前发生的事一件也想不起来了。谭应旗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我不知道他是真哭了还是为了做戏给我看,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跟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