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沈彧便去了人工湖边散步。早知道华泽维的行动如此迅速,她就提前安排活动了!
可也幸好她没做安排,到湖边还没怎么走,便接到了聂珩的电话。时间不过2点,她以为他是想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之类的家长里短,所以声音里也带了些娇蛮。
“喂?”
“在忙吗?可不可以到百灵医院来一趟?”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有些乱,又有些气,不禁让沈彧也紧张起来,“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是郁李。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总之,你先过来,之后我们再说。”
“好,我马上过来。”
“开车注意安全,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挂掉电话,沈彧便给父亲留了信息早退,脑海里则在思考,聂郁李能有什么事。周六那孩子倒是有些晕动症的反应,因为她是一个人住外边的,所以聂珩昨天就在关注她的身体状况,听说已经没事了,怎么又突然严重了?
她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聂珩蹲在医院门口的拐角处抽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心想事情可能有点严重,不免皱眉。而聂珩则将她的皱眉理解为不喜欢,见她走近,连忙掐掉了烟蒂,站起身来。许是蹲久了,再加上没来得及吃午饭,他有些腿麻,也有些低血糖,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幸好沈彧快步上来扶住他。
“还好吗?”
“没事,有些低血糖罢了。”
“午饭没有吃好?还是压根没吃?”都不需要他回答,一看那心虚的表情,沈彧便什么都明白了,便拉着人往外走,“虽然晚了点,现在出去吃。”
心里装着事,眼下还有大麻烦要解决,聂珩实在没有胃口,“我不想吃。”
“不想吃,和你需要吃东西是两回事。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身体了?”
“郁李,怀孕了......”
沈彧怔了怔,依旧固执地把聂珩往外拉,“答非所问!她怀孕了,难不成是你孕吐犯恶心?”
“我......”
“少废话!你可别在这儿挑战我的耐性!”
本质上聂珩是软硬不吃的类型,但他拿沈彧没辙,只能乖乖地和她就近去了街对面的小店吃东西。点好餐,等待的过程中,和她讲起了经过。
郁李这孩子是爱藏事儿的类型,所以,虽然她昨天便推说没事了,但聂珩今早又打了一次电话给她,人声音有些虚,为了避免哥哥担心,便说已经请了假在家里休息。这不巧了吗?午休时间她哥便带上家庭医生去了她的公寓探病。
简单的问诊过后医生给出的建议却是带她去妇产科做一个详细检查,并以最快的速度调度安排好了一切。
结果出得也很快。拿到孕检报告和怀孕手册,聂珩并没有家族即将增添新生儿的喜悦,只觉得脑袋疼。
对此沈彧可无法感同身受,于是理智客观地问出关键,“郁李交男朋友了?还是意外,或者伤害?”
聂珩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肯说。”
“这种情况,要么是爱极之后的维护,要么是恨极之后的耻于谈及,你觉得是哪种?”
“我觉得,”他摇头,“我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结合语气神态,沈彧便了然了他的猜想。恰好服务员送餐过来,便让他好好用餐,容自己好好想想。
聂珩本就没有胃口,本想随便吃几口应付了事,但在沈彧的眼神施压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细嚼慢咽,光盘行动。
喝着饭后茶,夫妻二人继续刚才的谈话。
“你下午没有去上班,请假了吗?”
“忘了!”
“那就别请了,正好让父亲来找你。”
“你是说......”
“这件事你兜不住的。”
这些年他小毛病不断,家庭医生几乎成了专属医生,父亲固然会透过对方来探查他的情况。
“比起主动告知父亲,被动一些也没什么坏处。”
“你是说,让我在这件事里不要主动做任何的事?”
“否则呢?好哥哥、好朋友、好儿子,你要选哪一个身份?你哪一个都得选,所以哪一个都不能选。况且中立又不代表没有立场,反倒是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
聂珩想了想,又看了看时间,“快3点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我们先配合从郁李那里套话,无论是否套出实情,重要的是先把她带回家,让母亲来主持大局。”
达成共识之后,夫妇二人回到病房。沈彧先去陪着聂郁李,而聂珩则在客气地答谢家庭医生过后,将人送走。
“刚才问你话,你不说,是碍于李医师在场,现在总可以开口了吧?”
“是呀,郁李,你已经成年了,这件事,你哥也不能说你什么。但我们得搞清楚几件事,你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还是,伤害或者意外?”
“不是,都不是,二哥二嫂,你们别再问了。”聂郁李倔强地摇摇头,倒是意外地平静。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聂郁李依旧不语。
“我知道答案了,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夏栎。”
说着聂珩作势拿手机,然后便被聂郁李猛然拉住,“二哥,别......”
“你是想说与他无关,郁李,你会这般维护的,除了他,还有谁?或者是觉得这件事,你可以任性?”
“是我......主动的,你们婚礼那天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想要一个记忆......”
然后就肯去开展新的生活了?聂郁李原来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记忆已经生成了纪念,成了念想。但聂珩也很生气,他不懂,夏栎既然不喜欢郁李,为什么还要碰她,那之后又怎么能装作没事发生一般,一如既往地与她,也与自己相处?
“你想生下这个孩子?”
“哥,求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离开......”
果然。她有钱,养大一个孩子没有题,可养大一个孩子,有钱就够了吗?沈彧有些费解,这个时候不是更该牢牢抓住那个男人吗?何况她还有聂家这个后盾!不得不说,他们家人的感情都有些畸形。
“那你的未来呢?孩子的人生呢?”聂珩摇头拒绝,“这件事我兜不住的!你以为李医师什么都不会与父亲说吗?你信不信,半个小时之内父亲的电话便会打过来?”
“哥,我爱他,只是爱他而已!我不想拴住他,更不想他怨我!”
看着泪眼婆娑的妹妹,聂珩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郁李,怨是相对的,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的都是他的孩子,试想他知道了实情,就不会怨你了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喝醉了,他什么也做不了!那日发生了什么,你可得再想想清楚!”
聂珩愿意给聂郁李思考的时间,但她想清楚与否并不重要,因为整件事情的走向并不为她的意志所转移。他对父亲的心思拿捏得准确,不多时“问候”电话便打了进来。见妹妹一脸担忧的模样,他轻拍她的膝盖以示安抚,起身到卫生间接起了电话。
“父亲,我没事,是郁李有些不舒服。”
“暂时,嗯,这个一时也说不清。”
“好,我知道,晚点我会带郁李回家,到时候我们再说。”
医院病房内部的隔音效果一般,聂珩稍加音量,外边的人便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是在迫切想要探听的情况下。他从卫生间出来,聂郁李便含着泪哀婉地拉住他的袖口,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二哥,怎么办?”
“乖,没事,我们先回家,你把你的想法先知会母亲,她会帮你的。”
然,同时涉及了聂家和夏家,苏采薇在震惊之余,对这件事能做的也只有竭力安抚聂郁李的敏感情绪和丈夫的暴脾气。
她先让聂珩打电话与夏栎敲边鼓,自己则与夏泫先联络,让他一方面给夏栎施压,一方面配合自己安抚聂钊华。不管怎么说,两家关系本就紧密,能体面解决,亲上加亲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到了,压力全落在夏栎头上。不过他也不无辜,酒精能背锅,但承担责任的得是喝酒的他自己。为此,聂珩还被他连续两天拉出去借酒消愁,一次揍了他一顿,一次听了一夜他的酒后真言。
其实夏栎并非如他之前强调的那般不喜欢聂郁李,这样一个美丽娴淑的女子痴痴地等在身边,不为所动的大概只有棒槌,但动荡波折的童年插曲却让夏栎既不向往婚姻,也没有信心能过好婚姻生活,对象尤其不能是聂郁李。他担心他们一旦过得不幸,会影响两家人的关系,也不想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会怨他。
“我觉得他多虑了,”在听聂珩说起夏栎的思量过后,沈彧客观分析道:“之前没有姻亲关系,两家这么多年不也风风雨雨地过来了吗?”
“那怨呢?”
“与其担忧,不如实实在在地去消弭它。逃避有效,但解决不了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