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后董事长跟刘姨就和解了,下班送谭董回家的时候他叫我上楼去吃饭,家里已经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我明白叫我上楼是为了什么,吃饭只是一方面,让我见证家庭回归和睦,才是他们真正想表达的另一面。
崔桃桃因为我不接她电话故意一周没有理我,我没有主动和好,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她带给我的困扰比帮助更多。而且我隐约觉得桃子姐已经行走在了悬崖的边缘,只要再迈错一步,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年底的时候董事长带着我参加了一场聚会,地点是在一个私人会所,这里的安保严格且正式,进去之前还需要身份认证。服务员问谭董是否需要领路,董事长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随后便让我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的小费,他自己则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
会所里面相当大,也相当暖和,地面上铺满了厚重的毛皮地毯,大厅里摆放了很多绿植和奇形怪状的艺术品。上下楼是电影场景式的旋转楼梯,往前面走的时候还出现了一条很长的人造小溪,以及一个热带雨林风格式的休息大厅,我不禁好奇起这里的面积到底有多大。
董事长和我说今天参加聚会的是一些资深内部人员和重要合作伙伴,让我认认人,也让人家认认我,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我一个劲儿的点头,并连连向董事长道谢。
我们上到二楼,进到走廊里处的一个贵宾包间——门后的空间已经完全超越了我对包间这两个字的认知,这里就算坐满一个阶梯教室的人依然还能绰绰有余,而且富丽堂皇的程度完全不输星级酒店的总统包间,不过现在只坐了不到十个人,有男有女。
“哎呦,谭老爷来了,哈哈哈,快坐快坐!”沙发上的光头男人最先说话,有人站起来迎接谭董,有人坐着看着谭董。董事长迈步坐到光头对面的沙发,我跟着他的脚步,站在他的背后。
“这谁啊?新请的保镖?”光头抽烟看着我,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我新来的小助理,还不认道。”谭董从敞开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雪茄,旁边立刻有人走过来帮他剪掉茄帽。
“那咱......就表示欢迎吧。”光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带头鼓了几下掌,我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某些意味深长的东西,“上回那个是曹助理,这次这个叫什么?”
“小刘,介绍介绍自己。”
“是,我叫刘易,容易的易。呃.....”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多大了?”
“二十五。”
“本地人?”
“是,本地的。”
“行,挺好。”
光头打量打量我,然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空气里有阵阵泥土的芳香,像是雪茄燃烧的味道。
“老谭,这次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秀城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刘易,你先出去等我。”
“是。”
我转身离开包间,服务员带着我去休息室。我问他这里有多大,他回答说有上万平,我不禁咋舌。我又问他能自己随意走动吗?他说可以是可以,但建议我在休息室里等,以免有事时找不到我。
我在休息室里等了将近40分钟,服务员敲门告诉我可以去楼上餐厅用餐,谭董他们已已经先一步上去了。我跟着服务员上楼,餐厅的包间相对正常一些,但也是相对那个豪华包间而言。谭董安排我坐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旁边,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话。
“这位是...你就叫吴伯吧。照顾他,就是照顾我,明白没?”
“明白,明白。”我点头如捣蒜。
大家落座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所有人都在等主座的中年男人先动筷,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地位已经一目了然。席间不停有人活跃氛围,他们说的事有好多都是发生在国外,以及讨论一些新闻。不过即使是高档次的聚餐,也不免要一些带桃色的东西。
每上一道菜我都先用公筷给吴伯夹一点儿,切实履行谭董给予的任务。吴伯看我十分忙慌,便让我用我自己的筷子夹菜,但我依然坚持要用公筷。他突然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能感受到明显的摩挲感,这种感觉令我汗毛倒立,我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吴伯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刻意不去直视他,只是看向谭董,希望他能顾及谭董的面子对我客气一点。可这个姓吴的却离我更近了。
“你叫刘易,对不对?”
我偏着头不予理睬。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成为人上人。什么地位,房子,豪车,还有女人,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我听的越来越恶心,一秒钟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市委书记都要给我面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认识我吗?舔一下我的鞋他们都会觉得荣幸之至。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劝你,机会稍纵即逝。几世修来的福分,不要轻易放弃。”
姓吴的用杯碰了一下我的杯,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周围的人都注意到我这里,谭董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向大厅外,我立刻跟了出去。屋里传来了一句骂声,但很快就被门隔绝。我刚想说话,谭董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拿了一支,我给他点上火。
“嘶...呼...刘易,你想不想往上走走,去见识更高的风景。”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坐到姓吴的旁边,软弱已经没有用了,我斩钉截铁,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的话,我拒绝。”
“小刘,我跟你说句实话,普通人想跨越阶层很难,包括你。如果不是崔桃桃的原因,根本轮不到你来给我开车,因为你给不了我什么。但我不否认,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也是你的命运。可跟别人你不能这样,你想得到,就得同等付出,没有资源没有权利,你还有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明白,谭董,我确实是草根阶层,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生下来不是为了追逐钱和权,跨不跨越阶层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本以为能一直为您,为刘姨服务,但现在看来,是到我离开的时候了。”
“刘易,这样的机会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最好认真想一想,不要在将来后悔。吴局的势力很大,你傍上他,日后必定平步青云。我也可以向你许诺,今天过后,你就是公司的副总。”
“不必了,我不想让人戳我的脊梁骨。”
我扭头就走,随后又折回来将车钥匙还给谭应旗,他没有接,只是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走不了,刘易,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瞬间征住了,“你想干什么?我绝不会和别人说这里的事!你尽可以放心!”
“你走不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把你带进来,就没想再让你好好出去。”
我心里起了地震,身体也在颤抖,我极力控制着,可声音还是变了调。
“你...你不能这样,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这么对我...”
“什么叫对,什么叫不对,对我有利就是对,对我无利就是不对。”
“......所以你不会放我走了对吗?”
“你现在只能沿着我给你安排的路走下去,明白吗?”
谭应旗把车钥匙放回我手上。我看着钥匙,恐惧和懦弱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多希望自己现在是在家里,在父母的身边,而不是在这里面对一场肮脏的交易,一场披着羊皮的饭局。我不愿坐以待毙,不能站着生,我宁愿站着死!我把钥匙狠狠扔到地上,接着一头撞向旁边的墙壁。“咚”的一声巨响,我失去了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