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端王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做了很多事。
一是诏告天下,告诉老百姓,自己已大权在握,名正言顺。二是清除了朝堂上的异类分子,渐渐地,这朝堂议事,就成了他的一言堂。三是竭力地消除隐患,几个在京的藩王,听话的就乖乖地装愣充傻,安心地做你的富贵王爷,别想着乱动干戈,不听话的,好办,找个理由,直接软禁起来。四是加强对各地官员的监控,成立了类似明代东西厂一般的“天听卫”,意思是凡有异动,均可直达天听。当然,这天听,不言而喻,是他端王爷。
这天听卫,直属于端王府所辖,在京城单独建府,设一总督,三大统领,分管巡检司、报事司、治事司,更有卫士若干,遍布于各地。明面上是监督百官,不许行忤逆之事,不许贪赃枉法,但实际上,还是端王行非常之事的利器。
最奇怪的是,这些天听卫,仿佛是从天而降似的,个个都面生得很。总督铁雨,江湖无名,终日蒙着面具。三大统领,巡检司莫山、报事司林同、治事司雷闯,更是未在黑白两道挂过号。
但没挂过号,不代表人家没实力。才两月时间,他们就帮端王拔掉了不少钉子,也收集到了足够让一些官员不敢轻举妄动的证据。
像杭州知府贪污赈灾银十万两,长沙县令包庇当地富商犯案,济南府校尉强占良家妇女等等,这些事,都被天听卫报达端王府。端王呢,视情况,能用的则用,不能用的,则光明正大地明正典型。所以,一时间,民议上,端王篡权、秽乱后宫的说法,倒被掩盖了。老百姓呢,只要你惩奸除恶,都会拍手称快。
另外,传闻范府灭门,亦是天听卫的杰作。这一传闻,令整个江湖为之色变。那说明什么,人家的名号,虽听起来是无名之辈,但手上功夫,绝不含糊。能除掉“圣手侠医”范成林夫妇的,你想,能是等闲之人吗?
故,不仅百官震动,江湖中人也不得不要高看天听卫几分了。因为,天听卫同时还兼顾着一项重大责任,那就是时刻盯着这江湖。
所以,端王这年过得舒心,过得高枕无忧。这些年,他一直被先皇的阴影笼罩,连心爱的女人,都成了先皇的皇后。这好不容易上了位,又与皇后是鸳梦重温,他实在没有理由不高兴。要说来,他确实也是个痴情种子。多年不娶,就指着某天干掉自己兄弟,再重续前缘。
“来,铁总督,咱们干一杯!”
话音依旧阴柔,卸却杀气后,似乎也还有点温婉了。
“干!”
铁雨微微颔首,举起杯来,先喝为敬。他一天都戴着面具,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最近,京中的那些王爷们,可还消停?”
端王优雅地执着那只光闪闪的酒盏,浅尝一口后,问起铁雨。
铁雨点了点头。
“有王爷的虎威镇住,他们早就如惊弓之鸟,乖乖地回笼了!”
“算他们识相,这样吧,给他们点空间,派人暗地里监视着便好!他们无兵无权,料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铁雨放下酒杯,抱了抱拳。
“王爷放心,天听卫随时都在他们身边!”
端王赞许地看了铁雨一眼,又缓缓说来。
“那几个大臣也要注意,他们可都是聪明人,说不准就在忍辱负重!”
铁雨又点了点头。
“都在天听卫监控之内,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礼部侍郎丁直偶有微词外,其他几个倒真是万事小心,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哦,那看来更得注意些。这几人受先皇之恩甚重,有些微词倒也不怕,怕就怕那不叫唤的狗!如今,本王虽大权在手,但京城外的藩王,却未必心服!一定要严防他们里通大臣,欲行不轨之事!”
说到此,端王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杀气。
确实,外地的藩王是个头疼的事。先皇四兄弟,老大武王,已被先皇除掉,老三、老四,当年事发时不过十六七岁,并未参与。后来,被先皇全部打发出京。一个在房陵,传统的流放之地,一个在潮州,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不是好地方,不代表人家没想法。
据天听卫所报,老三和老四这些年也没闲着。老三裕王,在房陵,虽然地处山区,诸事不便,可他好像过得很滋润,在当地颇有民望,且,时不时地,还与长安大将军邢谷走得很密切。老四静王,就更不安静了。在这个韩愈韩大师高唱着“雪拥蓝关马不前”的穷僻之地,他干得比韩大师要漂亮。有了王爷身份加持,他不仅大兴水利,造福于民,还兴办义学,不分贫富,从中简拔人才,更厉害的是,他借口清肃匪盗,保障沿海商船的贸易,竟已建立起了一支吃着皇粮,却实质上只属于他自己的军队来。而且,他这军队里,多是贫苦子弟,对他是敬若神明,真正地是绝对控制,绝对服从。
这两个王,都是让端王不能安枕的主。毕竟,他们和先皇是亲兄弟。自己这庶出的藩王,如今执掌了大权,想来他们也是不服气的。
当年,先皇鉴于自己干掉老大武王的教训,将两个弟弟放逐于不毛之地,是拿死了他们折腾不起什么浪花来。但如今这么一看,好像也不一定了。
人啊,只要有本事,哪里不能东山再起?
端王皱了皱眉。
“铁总督,尤其要注意裕王和静王,他们,可不省心哦!”
“诺!”
铁雨赶紧答道。
“还有,那范家的小子有消息吗?”
端王又想起了这件有些糟心的事。
铁雨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唉,那摧雷掌果是霸道,不知是谁趁乱抢走了他。那晚,听说城外驿馆被盗了两匹马后,我们便试着顺这个线索追寻,但盗马之人甚是狡猾,估计是裹了马掌,竟没留下脚印来。故,这两个月,天听卫四处寻查,也无结果。”
“也不要紧,一个小孩子,保命尤自不及,还能整出什么动静吗?无妨,无妨!”
端王虽知斩草要除根,但以他之权势,实在没理由怕一个范府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