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没立即答话,她看了茉姐儿脸上那深深的红掌印一眼,才将视线投在了邹野的身上。
“道谢就不必了,令妹辱我府之人,更掌之其嘴。现欲讨其公道,望大人见谅!”风儿这话说的官方,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动真怒了。
邹野心领神会,在邹如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退至一旁,作壁上观。
邹如筝眼底满是受伤,她又不死心地喊了声。
“大哥!”
邹野不为所动,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这边长公主府的那人却是缓缓地朝她踱步而来,邹如筝本能地感到害怕,吓得她连连后退,连话都说不连贯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风儿脸色冷厉,脚步轻移,眼见着她像一阵风一样来到了邹如筝的身后,并将其双臂向后牢牢地挟持住。
紧接着又轻声呼唤, “茉姐儿,过来!”
茉姐儿作应,她低垂着个头颅,怯生生地走了过去。
“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她听到风姑姑如是说。
“风姑姑!”茉姐儿大惊,吓得连忙将头抬了起来。
“你敢!”邹如筝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朝茉姐儿瞪了过去。
“动手!”风儿手上一紧,声音明显拔高,“茉姐儿,今儿你风姑姑就教你一句话。你若想今后不再受人欺辱,那你必先有反抗之志,再有反抗之为。有志无为,怨天尤人;有志有为,谁再胡为?
今儿你在理,又有长公主府为你撑腰,你还在怕什么?莫非你想一辈子都受人欺压不成?”
“我不想!”
这话茉姐儿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只见她眼神突然变得坚定,继而一步一步地朝邹如筝走去。
“你别过来!”邹如筝吓得花颜失色,到了此时还不忘用身份压人,“我可是文昌伯府的嫡小姐,你今日若是动我一根汗毛,来日我必定让你不得好死!大哥!大哥!你快来救我啊!大哥!”
邹如筝这话本是威胁之言,但却让茉姐儿的心思越发笃定。
凭什么你们这些世家贵族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人上人’就可以随便决定人的生死!
她选择呆在长公主府,不就是因为她过够这样的生活了吗?
啪地一声响起,声音清脆,带着万分怨念。
“我知道的,即便我今日不动你,你也不会放过我的。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为自己讨回一下公道好了!”茉姐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却刺得人心底发寒。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果然如想象中一样令人痛快,令人着迷!
茉姐儿再次坚信了自己的选择。
*
邹如筝全身瘫软在原地,她望着两方远去的身影,心中仇恨的种子不断发芽。
长公主府固然可恨,但更让她心寒的则是她大哥的态度。
他怎么就能那么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亲妹妹受如此欺辱?
邹如筝抹了把眼泪,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忙朝邹野离开的方向跑去。
眼见着她一把拉住邹野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控诉。
“大哥,我是筝儿啊!小时候你不是最疼爱我的吗?为什么你现在……现在……?”少女眼眶通红,眼泪要落未落,左脸上的巴掌印更衬得其楚楚可怜。
邹野却是不为所动,他手上使力,将胳膊从对方手里挣脱了出来。
邹如筝不放,又连忙将他另一只胳膊拉住。
邹野手上停顿了下,这次终究没再挣开。
恰巧这时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伯夫人找了过来。
“你若想知道原因,就去问你的好阿母吧!”邹野这次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手抽了出来,紧接着大步离开。
邹如筝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灼辣早已比不上心中的伤痛。
“邹野!我恨你!”说着说着直接蹲下身子抱头大哭起来。
“我恨你!我恨你们!”
伯夫人见女儿蹲在地上大哭,吓得她连忙跑了过来。
“筝儿,你这是怎么呢?”伯夫人将女儿的头颅抬起,那红肿的巴掌印让她大吃一惊。
她望着远处那一闪而过的背影,一道寒芒从她眼眸中一闪而过。
“这个竖子,看来是真留不得了!”
这显然是已然将邹野当成了欺负她女儿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怀中本在哭泣的女儿,因她这句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阿母,大哥之所以这么讨厌我,是因为你对不对?”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伯夫人眼神有明显躲闪。
邹如筝见之,立马将母亲一推,眼底里满是控诉,“原来下人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欢场出身,后来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所以才得以扶正。她们说你不仅害死了先夫人,更是将大哥早早地赶出了家门,大哥离家这么多年并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又是清脆的一个巴掌声音,邹如筝的右脸也瞬间红肿了起来。
“筝儿,阿母不是故……”
伯夫人显然是在落下巴掌后就后悔了,她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抚慰女儿,可女儿眼底却只有厌恶。
“筝儿!不是这样的!”她显然是慌了。
“你还在哄骗我,你刚刚明明说要除掉大哥!”邹如筝却是不再相信母亲的言论,她一抹鼻子,离贵妇人远远的。
“我也恨你!是你让我没大哥的!”说完转身就向身后的小花园跑去,路途中与来寻她们母女的二公子碰到。
“筝儿,你这是……?”邹昀话还未说完,那人已然从他身侧擦身而过,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母亲,筝儿她……”邹昀本想问询母亲,却不想又是直接被打断。
“筝儿这样还不是你没用,若是你有那竖子的一半本事,又何至于让你的妹妹对那人如此的崇拜?”
伯夫人在女儿那受的气,竟是一股脑地全抛给了自家儿子?
邹昀明智地闭了口,一如既往地任由母亲发着牢骚。
文昌伯府的这一出出闹剧,委实让寤歌和钱大娘两人大饱眼福。
“这小子的脾气可真好!”钱大娘由衷赞叹。
“脾气好有啥用,还不是不受母亲的待见?”寤歌咂了咂嘴,她啃了一口冬枣,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刚刚这一出,可比戏园子里的大戏精彩多了!
“你说的没错,这长公主府确实待茉姐儿不错。”钱大娘由衷感叹。
“那可不!我还能骗你不成?”寤歌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娘,我们要不还是从那院子里搬走吧?他们这一家子的,就没个正常人。住在他们那院子里,我这心里都有点瘆得慌。”
“……行,回去就找房子!”这次钱大娘答应得很是干脆,显然也是被刚刚这一通闹剧吓到了。
临下山前,寤歌找了个借口从钱大娘身边离开。她绕了几条小路,最终在一佛堂前停了下来。
拾级而入,进入殿门。
殿内很安静,于其他佛堂的拥攘呈天壤之别。
寤歌合手跪拜,继而站定。
“你找我何事?”有男子的声音从右侧的小屋子里传了出来。
“怎么,我就不能来祭奠下文昌伯先夫人吗?”寤歌嘴角勾起,偏头望向来人。
而在她的左侧,有一灵位正摆于正堂之中。灵牌上无刻字,只有三盏长明灯袅袅燃起。
显然刚刚她跪拜的就是这无字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