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程宁站起来大声问道。
程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刚开始我们怀疑你是狮灵的小孩。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和你三叔又返回到小溪边，那桃溪很长，襁褓就是从上游漂下来的，也不知道漂了多久......
当天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我们商量了下让你娘和你三婶先回城里去，我和你三叔在那一带继续调查。
说来确实很奇怪，那一带我们翻了几多遍，愣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线索。狮灵在那一带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再说了狮灵护崽，从未听说有丢弃自己孩子的。于是我们又怀疑你是精灵族，但是精灵族炼气进化成人形是不会变成婴儿的，所以你是人族这点确定无疑。
但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我们暗地里查了一段时间也无结果。后来你娘说干脆不查了，这孩子就是上天送到我们家的。”
程岳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再后来我回去跟族长汇报此事，族内开会商量了下，也同意我们收养。你娘自从见到你就特别开心，当时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我们也都一直瞒着，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和你娘是万万没想到的......”
“发生了什么？后来呢？再后来呢？”
“后来你慢慢长大，小时候特别调皮，总和别家小孩打架，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正常，但是渐渐地我们发现你和其他小孩不一样。那时候城东和城西有些大点的小男孩经常欺负你，程临就一直护着你，有一次他们把程临打伤了，把你也摁在角落，你急了，抓着其中一个小男孩的手不放。本以为你又要被欺负了，可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小男孩大叫一声，很快昏了过去，其他小孩见状都吓哭跑了。
刚开始我们也没太当回事，甚至还说该还手时就还手。渐渐的这样的事情多了起来，我和你娘走在路上有时也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几次类似的情况发生后我们发现这些昏死过去的小孩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身体内的灵力几乎消失不见！
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可能，只可能是你把他们的灵力吸走了，可奇怪的是我们从没教过你炼气心法，更何况是从别人体内抽灵力的心法，这种心法我连听都没听过。
灵力都是由自然界灵气炼化，从身体内抽取由灵气炼化的灵力，这太不可思议！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哈达城的所有小孩都不和你玩了，大家背后都叫你小怪物，只有程临还在陪着你，再后来你把程临的灵力也抽走了......你三叔三婶很生气，两家吵了一通，自此就有了隔阂。三叔怕程临发生意外，便把程临带到前线，好在程临天赋够高，修炼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
程宁努力地回忆小时候，有些事情已经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了，有些事情依稀还记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会炼化灵气，但是要说为什么可以从别人体内抽出灵力，那就真不知道了。
“爹，你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不就行了嘛，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小时候我不懂事，又不代表我长大了还是不懂事！”程宁嚷嚷道。
“是啊，最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程岳欲言又止，但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撼辰学院长老们有次外出经过哈达城，在我们族内住了几天。学院的长老们发现程临天赋很高，同时也为了表示感谢，给了程族一张封印过的入学证，凭此证程临将来随时可以去撼辰学院学习，这对我们程族可是天大的好事，谁不想去撼辰学院呢！你三叔和三婶都乐开了花。那几天你恰好发着高烧，正在族内治疗。撼辰学院随行队伍里有个女弟子，年龄和你相仿，特别可爱，几天来她一直帮你娘照顾你，心地特别善良。
学院长老们临走的那天你躺在床上突然又起高烧，当时我们正在大厅里谈话，突然一声惨叫从里屋传来，我们一听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于是赶紧冲了进去，只见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而你却死死咬着她的左手，印记很深，血已渗出。见此情景，学院长老上前分开了你们，与此同时他也惊讶地发现小女孩的灵力少了许多。那时小女孩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撼辰学院的长老们都大吃一惊，极其愤怒，我猜他们在城里也听了一些传言。
临走时学院长老不仅收回了程临的入学证，还要求族长一个月内去撼辰学院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三叔和三婶最爱这个儿子了，眼见大好的机会没了，你三叔就控制不住爆发了，要求立刻召开族内会议，商议怎么处理。”
程岳说到此处，穆英起身走进里屋。
程岳继续道：“会上你三叔振振有词，说到了这些年的闲言闲语，破坏团结，家族发展，说了一大通道理，最后要求把我逐出族谱，不再管理家族事务，收回前线的主将权，把你送出城，你三叔当时言辞激烈，势必要族长达成他的要求。
我承认他说的部分在理，但我们怎么会按他的要求做呢，哪有这么对自己孩子的。你三叔当时十分激动，拿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要么把你送走，要么你三叔全家离开程族。会开了很长时间，最后族长做了决定，没有把我逐出族谱，但我们全家要搬出城去，除特殊情况不能进城。这就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教你心法和战技的原因。后来了解到那个小女孩的确有些来头，谁也想不到，哎......宁儿你别怪族长，其实族长还是向着我们的。”
程宁听到父亲讲完这些，似乎是听懂了。原来当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他都明白了，生气说道：“我怪他干嘛，我都不是程家的人！”
这时穆英从里屋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条精致的襁褓，对程宁说道：“宁儿，这是当时的物件，除了这五个奇形怪状的小石头外，就剩一个红肚兜包着你，当时找到你的时候月亮挂在天上，你爹又说是老天可怜我们家，于是准备给你取名叫程天。我是把他骂了一通，小孩取名不能取得太大，才能活得久些。当时是我第一个掀开肚兜看到......所以后来才有宁这个字的。”
程宁反应过来后想笑却笑不出声来，脑海里只反复浮现一句话：“要是我是爹娘亲生的该有多好！”程宁不由得想起平时爹娘对他的种种好，同时想起爹刚才所说，又想起小时候闯下的大祸，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接受不了，既委屈又内疚，大哭起来冲出家门！
程岳见状也跟着冲出去，远远地跟在后面，距离不敢近不敢远，他知道程宁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么大的变故有几人能坦然面对，更何况程宁还是个孩子啊！
程宁哭跑着来到熟悉的小溪边，这个地方父亲常常带他过来摸石头。今晚的小溪和以前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程宁越哭越伤心。
程岳远远地站着，心道：哭出来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程宁对着小溪手舞足蹈，小溪边的石头被他狠狠地丢进溪水中，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程宁的衣摆。哭声和笑声不断地从溪边传来，在这黑漆漆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悲凉。程宁的大喊声和喃喃自语声不断冲击着程岳的心，有好几次程岳几乎冲动地想要靠近。程宁好几次突然间跑开，但又慢慢走回原地，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程岳的心如刀绞：孩子，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痛苦和磨难，没人可以代替你！
不知过了多久，程宁回头看到了站立在不远处的父亲瘦削的身影，想起家中含泪的母亲，擦擦了眼泪似乎心中有所决定，他开始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程岳心中暗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程宁和父亲一起回到家，家里还亮着灯，母亲疲惫地坐在桌边，看到他俩回来了，偷偷擦去眼泪。
程宁等父亲坐下后，对着父亲和母亲，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说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我是个不让爹娘省心的孩子，这么多年爹娘替我受的委屈我今天才知道，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无以回报。我已经决定了！”
程岳和穆英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是的，终究这天会来到的！他俩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爹，娘，我想好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我是爹娘的孩子，亲生的爹娘把我抛弃在森林，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是爹和娘给了我生命，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就是爹娘的孩子！我不会离开这个家！”
程岳和穆英大为惊喜，泣不成声道：“宁儿！你是爹妈的好孩子！......”
翌日，程岳带着程宁再次踏进哈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