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海月清辉(三)
书名:琴剑燕歌 作者:棠忘伯 本章字数:2398字 发布时间:2022-08-17

话说陆无樊逃出凌宅后,便悄悄溜进蓬莱县城中找寻丐帮中人。可寅时未过,天色未明,街上人影也没一个。他四下游走,除了惊起野猫翻墙,野狗吠街,一无所获。

便在他来回兜转之时,忽见墙角处有人蜷缩在地,忙赶上前去。借着月光,但见那人鹑衣百结,怀里抱着一只大葫芦,头埋墙角正呼呼大睡,瞧这模样确是个乞丐无疑。

陆无樊大喜,忙俯身唤道:“这位兄弟,醒醒,醒醒了……”他连叫数声,那人犹鼾声震天,然形势紧急,他好容易遇上个乞丐,非叫醒他不可,遂一边摇那人肩头,一面大声呼唤。

忽那人头颈微动,跟着一甩手,翻身坐起,怒骂道:“哪个兔崽子扰我好梦!”他这下甩手起身,偌大的葫芦险些砸在陆无樊脸上。陆无樊仰头避过,才见他乱发之下一张老脸,方知这人年纪不小,忙道:“晚辈失礼,敢问前辈可是丐帮中人?”

陆无樊有问,那老丐非但不答话,反而揉着眼睛骂道:“他妈的!难得老爷我喝了……喝了一葫芦好酒,才……才换来一场好梦。含香楼的小春花正给老爷斟……斟酒呢,倒被你小子打翻了酒碗……”陆无樊只觉他口中酒气熏人,知他是吃醉了酒,正说浑话呢。还要再问,却见那老丐拔开葫芦塞子,仰头往口中灌去,可摇了几下,葫芦中却没流出一滴酒来,忽他伸手抓向陆无樊,陆无樊不觉闪过,那老丐便扑倒在地。

只见那老丐不住捶地,悲喊道:“你赔我酒,赔我小春花……赔我小春花……”陆无樊见他这一抓一摔全然不像会武之人,想着纵是丐帮最不入流的弟子,也不至如此。又见他醉得极深,心觉再与他多费口舌也是枉然,上前扶起他道:“老先生,实在对不住了……”

可那老丐却趁此揪住他衣领,嚷道:“你赔我酒……赔我酒……”他双手攥得死死的,陆无樊挣他不得,可又不愿动手伤他,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到他眼前,说道:“这是赔老先生的酒钱。”那老丐见钱眼开,立时放开陆无樊,一把抓过,喜道:“有酒喝喽……买酒去……”说着扶墙起身,拎着那大葫芦,摇摇晃晃而去。

陆无樊寻人不成,反被讹了银子,无奈叹气,觉着还是等到天明再去寻人为好。他也无心找客栈歇息,见那老丐方才所卧的南墙下,正挡秋风,苦笑道:“他倒会找地方,我这二两银子可不能白花。”说罢便坐在老丐所卧之处闭目养神。

适才他体内“两毒”交战,虽毒性尽去,却也叫他疲乏不已,此时坐在墙下,竟不觉睡去。忽他觉有东西捅在自己腿上,睁开眼来,但见一身材雄伟的中年乞丐一手托碗,一手持棍的站在身前。只听那人道:“小兄弟,你怎抢叫花子的地方?整条街就这一块风水宝地,叫花子我已在此讨了好几日了,还请小兄弟让让吧。”

陆无樊一见这乞丐心下大喜,忙起身问道:“请问大哥是丐帮中人么?”那人闻言一愣,问道:“小兄弟找丐帮做甚?”陆无樊一听,猜他十有八九是丐帮帮众,自怀中掏出断骨,那人一见脸色大变,急问:“帮主信物怎会在你手上?”

陆无樊见他识得此物,必是丐帮中人无疑,忙道:“曹帮主及各派武林同道有难,命我前来报信,请贵帮朋友前去解救。”“曹帮主带了几个弟兄去蓬莱阁看热闹,怎会遭难?”那人不解道,而后手中木棍在地上一戳,气道:“莫非又是那冷千山?”陆无樊连连摆手,将此中因由与他说了。

那人听罢,怒目气道:“辽贼真是欺人太甚,我这就召集帮众,前去相救。小兄弟,我帮长老刚好到此,小兄弟既知详情,还请与我同去,将此事与我帮长老细说,大伙好歹想出个十拿九稳的法子来。”“这个自然。”陆无樊忙道。

而后那人便领着陆无樊前去,路上二人互道姓名,那人名叫叫许大义,乃是丐帮信仁分舵舵主。许大义细细问来,而后叹道:“丐帮与冷千山本有嫌隙,我们当初就劝帮主不要去凑那热闹,可帮主非说什么旷世之战定要瞧瞧不可,现下倒好,弄得囚于辽人之手,唉…… ”陆无樊听他长叹,说道:“许舵主,眼下叹亦无意,还是想法营救众人才是。”许大义忙道:“是,陆兄弟说的极是。”

许大义沿途遇上丐帮弟子,便吩咐集结人手。而陆无樊随他来到一处荒废的宅院,穿过东倒西歪的大门,来到门窗腐朽、蛛网横挂的大屋中,但见中堂上一人正头朝里呼呼大睡。许大义上前道:“徐长老?徐长老……”那人不为所动,许大义爆喝一声:“徐长老,酒还没醒么?!帮主遭殃了!”

那人也不起身,口中含糊道:“帮主怎会遭殃?快别瞎说……”许大义上前道:“吴长老,咱们帮主和数百武林同道被困,该当如何营救还请吴长老拿个主意。”

那吴长老兀自侧卧堂中,全然不理。许大义见状,回身抱起院中一口残破的大缸,缸中还有一半污水,少说两三百斤重。他双臂一揽,便将水缸抱起,走到堂中,双手一扬,将缸中污水向那吴长老泼去。

臭水倾泻,衣衫尽湿,那吴长老当即跳起来喝道:“干什么?!他猛然回头,陆无樊才见这人竟是夜间讹诈自己银钱的老丐。许大义道:“吴长老,醒了么?”那老丐一抹脸上污水,气道:“许大义,反了你不成?!”许大义道:“属下不敢!帮主现困于辽人之手,不得不泼上一缸脏水,好叫吴长老回回神。”

那吴长老一听,也不再生气,反问道:“帮主怎么了?”许大义道:“帮主去蓬莱阁看热闹,却被辽人毒倒,现下与数百武林同道被关在凌四海的宅子中,急等营救!”吴长老双眼一转,问道:“哪来的消息?”许大义指着陆无樊道:“太白派陆兄弟带着帮主信物,前来传信。”

吴长老扫了一眼陆无樊道:“信物无误?”“千真万确!”许大义道。吴长老又道:“他是不是太白派的,你核验过没有?”许大义慌道:“我听了消息,立时前来禀报,未曾细问。”吴长老哼了一声道:“蠢才!遇上事,慌有什么用?!若是敌人设的圈套又该如何?”“这……”许大义不知如何作答。

陆无樊见状上前道:“前辈 ,若我所言不实,甘受天谴。”吴长老不屑道:“嘴唇一碰,说什么也容易!”陆无樊心下有气,掏出断骨道:“难道这也有假?”“这骨头又不会说话,谁知你从何得来!”吴长老又道。

陆无樊心急已极,怒道:“你这老儿不明就里,早知如此,昨晚不如一掌毙了你算了,怎还会施舍你银钱!”那老者闻言不怒反惊,伸手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问道:“这是你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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