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我...我觉得试试也不是不行。”
“嗯？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你真想好了吗？”
我又犹豫了，熊掌有骨鱼有刺，我的嫩牙真能啃下这盘珍馐美味吗？
“再好好想想，我不担心你能力不行，我担心你干不了几天就给我撂挑子，那才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
吃完饭后董事长去午休了。我收拾好桌子，满脑子都是关于要不要去公司管理层的事，我是个掖不下事的人，心里藏不住，脸上也遮掩不过去。下午送董事长去朋友家吃饭，他看我愁眉不展，骂了我一句没出息，让我晚上不用送他，他自己打车回去。我当然不可能让自家老板打车回去，但谭董说我心不在焉，坐我车不安全。我一时语塞没能反驳，也就相当于默认了。
回家路上我把这件事跟多宁说了说，她挺替我高兴，建议我把握住这次机会。到家之后我又和家里念叨了一下，我爸沉吟不语，我妈倒是挺激动，她和多宁一样劝我把握住这次机会，而且隐约有替我做主的感觉。
“行啊，我儿子可以，以后大小也是个领导了。”
“妈，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您别现在就说这种话。”
“干嘛不去？傻孩子。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给领导开车？还不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一官半职。”
爸爸说话了，“这事咱先别下定论，等我问问吕辉，咱家儿子阅历太浅，我怕有些事他拎不太清。”
“还问什么问，阅历太浅就一辈子不坐办公室不当领导了？谁生下来就人情世故全懂？我告诉你，你不能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着急，我这不正要给吕辉打电话呢吗，我怕儿子给人当枪使，先问问清楚。”
“反正你看着办，你先把自己给我拎清了。”
老妈气乎乎的进了屋，老爸到阳台去打电话。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爸爸回了客厅。
“我刚给你吕叔打过电话，他说你们董事长快退休了，是吧？”
“嗯，谭董五十九了，再有一年就退了。”
“退休之前给自己司机谋个职位也是情理之中。知道谁接你们董事长的班吗？”
“不清楚，我之前问过他一次，他没回答我，好像还有点生气。”
“生气就对了，你根本就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老爸顿了顿，“你吕叔说单位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好多人还不知道该往哪站队，不过谭董事长既然跟你提了这件事，就应该是想把你当自己人。”
“董事长下午跟我说过那么一句话，他说公司里最缺的是了解，是可靠。”
“那就是想培养你，他人走了，但公司不会走，影响也不会走。”
“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去吧，去试试，要不你妈也饶不了我。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入职不到半年，即便是你表现的确实不错，人家也犯不上对你这么好。如果有涉及到不安全的事情让你去做了，你给我拒绝，然后辞职回家。我不用你光宗耀祖，就要你脚踏实地平平安安。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早上去找董事长的时候我和他说了自己的决定，谭董又问了我一遍是不是真的下好决心，我点头说是。谭董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然后就再没有了下文。
国亲黄金周很快过去，我以为假期结束之后董事长会给我进行一些职务上的调动，但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是照常开车。好像董事长问完我那个问题之后，一切就又都回归平静了。
11月份中旬的时候发了工资，谭董说的用车钱和输棋钱都没从我工资里扣，我打心眼里感谢董事长，他对自己身边的人都相当宽容和大度，而且之前说我的那些话，也基本都是为了我好。
11月的月底崔桃桃要搬家，她打电话叫我去帮忙。上一次去她家的惊悸还历历在目，所以我直接回绝了，桃子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隐约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我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
“连你也不帮姐了是吗？好啊...你们都别来帮我...”她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心又软了。
“你别哭别哭，我帮你，但你得跟我保证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就是单纯的帮你搬家。”
“废话，你以为姐叫你来是干嘛的？我怎么没事这么爱琢磨你呢？”
“不行，你得跟我保证，就在电话里说。”我迅速按了屏幕上的录音键。
“好好好，我保证，叫你过来就是搬家，没有别的意图和目的。”
“OK，我一会儿到。”我主动挂了她的电话。
到崔桃桃家的时候她正在用透明胶封纸箱口，桃子姐看见我连句寒喧都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让我给她收拾大件儿东西。我很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因为直觉告诉我她绝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才要搬这个家。
“姐，你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换房子，这个住腻了，换个新环境。”
“那怎么没人来帮帮你？”
“嘶！有的话该问，有的话不该问，懂吗？”
我把手里的纸箱放到地上，“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搬这个家。”
崔桃桃瞬间火了，本来蹲着的她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因为晕眩不得不扶住桌角，我赶紧去搀她。
“你没事吧姐？”
“我没事，起太猛了。你少气气我行吗，我真的挺难的，姐现在只能靠你一个人了，你帮姐度过这个难关行吗？”
崔桃桃面色苍白的看着我，我只能用点头来回应。
噔噔噔，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啊？”
“桃桃，是我。”
“！”我们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崔桃桃指着床底让我赶紧钻进去，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干，却又不得不听从她的指令。桃子姐自己则扒着猫眼向门外看。噔噔噔，又是连续的敲门声。
“你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桃桃，让我进屋说好吗？这样说话不方便。”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桃桃，桃桃，让我进去好吗？”
“我不想在和你耗费时间了，谭应旗。我越来越老了，也越来越不漂亮了，我只想要个名分，可你给不了我名分。”
“你不要着急行不行，名分我会给你的，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养我一辈子？…”桃子姐哭了，我听到了她的抽泣，“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结果呢？你不还是说要和刘梅去环游世界吗？那时候你想过我吗？”
我在床下听的心惊肉跳，刘姨的事是我告诉崔桃桃的，董事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桃桃，桃桃！我说过会养你一辈子就会养你一辈子，这还不够吗？那个刘易跟我非亲非故，董事长司机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但你一句话我就能让他给我开车，你以为我傻吗？不是，是我真的爱你啊！”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你先让我进去好吗？这样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桃子姐不作回答，门外又传来连续急促的敲门声，她还是没任何回应。敲门声响了一会儿之后停下了。我在床底屏声静气，心想董事长应该会就此罢休。可没想到桃子姐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知道谭董今天是绝不会罢休了——真不应该来啊，要是被谭董发现，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