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一夜的全部记忆。
萧鉴尘看着江水中自己的倒影，锁紧了眉头，暗想昨夜我们明明还接着聊了很久，可是为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刚才吃掉的兔子，是不是都是梦？
萧鉴尘疑惑地伸手搅乱了水中的倒影，波纹晃荡，毫无规则，一点规则都没有。
这么不规则的波纹应该不会是出自他的想象。
而且江水似乎也涨了。
没错，他是醒着的。
恍然大悟！
萧鉴尘狠狠地踢飞了一块石头，林君居然对他使用迷药，简直不可原谅！
难不成昨晚真被他问出了宗迦山在哪里？所以要抹除痕迹？
他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林君就在身后，含笑望着他。
“早！”林君的问候温柔而亲切，就像刚刚度过的，是无事发生的一个平静夜晚。
萧鉴尘才不会上当，一拳就挥了过去，叫道：“姓林的，你居然对我下药！”
林君微笑，不承认，不否认，不闪不避。
萧鉴尘只好硬生生地停住了拳头，道：“下不为例！”
林君从容地按下萧鉴尘的拳头，道：“不会了。”
萧鉴尘道：“我究竟问出了些什么秘密，值得你这样做？”
林君优雅地一笑，道：“不告诉你。”
萧鉴尘气呼呼地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林君道：“昨夜上游涨水，江底漩涡可能已经有了变化。强行渡江的话，也许会有危险。”
萧鉴尘道：“那还过不过？”
林君道：“这是你的旅程。你决定。”
萧鉴尘道：“我要过去。”
林君道：“好。”
林君本是不喜言语的行动派，话音刚落，便见他袖口伸出一条银白色的卷尺，萧鉴尘刚要凑过去细看，却被他一手拦住，道：“我要做些准备，你不要跟来。”
那条尺在地面缓缓画出一条界线，而林君的气质也随之从温柔变回清冷，就像夏秋交接一样自然。
非常熟悉的拒人千里。
他的全身似乎散发出一层寒光，提醒萧鉴尘，不要过来，他本来就是远离俗人的那位神祗。
“等等！”萧鉴尘纵有千般疑问，伸出了手，踏出了脚，却依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停留在了那条界线之前。
他还没告诉林君，他刚刚决定，一路上的每一餐都交给林君了呢！
“挫！真是笑话！”萧鉴尘暗骂，若有人说他被一条虚线吓住了，他大概会直接掌那人的嘴。哪怕是荡血三魔，也休想在他面前以一条虚线拦住他。可那人却利用他的友情，对他画出了一条他不得不遵守的界线。
他以为他的朋友与他并肩经历这么多以后，已经有所改变。可一转眼不到，他又变回了那个困守自己四方界线，也给别人画出不可逾越底线之人。
昨夜的心门大开，大概只是因为萧鉴尘已经中了他的迷药而已。
嗯，就是他站起来说不要梦想打探宗迦山秘密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曾经闪过特别的光。
这么一想，昨晚透露的秘密怕是多了，可惜全作春梦无痕！萧鉴尘哀叹一声，感觉像错过了一整座金山！
江水依旧平静，所谓深水流缓，若不知底下是何等漩涡迷阵的，大概还真会被它平静的表面所迷惑。
无所事事的萧鉴尘一块接一块地扔着石块打水漂，看着激起的水花，直到他感到林君已经归来。
萧鉴尘依旧专注着他的游戏，头都不回地道：“等太久，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林君停步，道：“别人指望不来的闲野休憩，你还不知珍惜。”
萧鉴尘扔出手中的最后一个石块，一笑站起，道：“没办法，我毕竟迷恋凡尘的美酒佳肴大软床啊！”
他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时，那块石头正好漂完水面的历程，沉入水中。
也宣告了无所事事的结束。
这便是人生，只要还想着向前，就该明白眼前的闲适，只是偷来的。
偷闲过后，又该归回忙碌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