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为民,精忠报国是让士子报国以忠,天下大同则是朝廷追求盛世的理念,和而不同是告诫士子,和睦的相处但不随便附和,提醒他们君子之交,师生情谊,可和睦,但不可随意附和。”
“好!好,就这几个字!”
“皇叔不是邀请我们去看一看现在新生丝路的繁华吗?那就等各地学塾建好的时候,我们去一次,带着所有孩子,去看看大唐江山下,充满最光明的地方!”
“让他们以他们崇拜的那个混球兄长为榜样!”
……
中书省。
房玄龄放下恪报,感慨道:“把无价、昂贵的知识作成天下最廉价的东西,若真能实现,天下大同,盛世可期。”
“哼,这是有辱斯文!”温彦博冷哼一声,怒道。
王珪也点了点头:“圣人经义,竟然要作成最廉价的东西,简直就是侮辱圣人!”
……
东宫。
窦威等人放下恪报,脸色均都十分难堪。
虞世南沉声说道:“他这是走了都要恶心我们!”
“最可恨的是丝路那些走卒贩和陇右的叛徒!”窦威咬牙冷冷道:“他们在李恪大婚前就向我们露出獠牙,现在竟然公然挑衅我们!”
“陇右那些人都疯了吗!”崔知温惊愕道。
“想要把无价的知识做成最廉价的东西,这句话听着是好听,可做起来可不容易,这件事情暂时倒是不必太多关注。”
崔宗伯罕见发言,郑重说道:“陇右那边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脓疮,我们都已经知道,这个脓疮是一定要挖出来的,否则天下都会被这块脓疮牵累。”
当身体全都是脓疮,长出的新生肌肤,似乎看起来就是脓疮。
这正好恰合现在天下的形势。
“我们现在要格外警惕李恪在军中的影响力,发生在北城门的事情,让人不寒而栗,未来太子坐上大位,李恪要反,有多少军中将领会站在太子一边?
“是不是李恪兵锋所指,都要倒戈相向?薛仁贵可是大将军的弟子!”
闻言,所有人的神色都不由凛然。
“快马加鞭通知裴承先,着重强调,一定要用益州盯死李恪,死死地看住他!”窦威咬牙有些说道。
“同时叮嘱裴承先,李恪经过蜀地,不要让他接触太多人,不能让他蛊惑更多人了!”虞世南补充道。
李承乾冰冷说道:“至于薛仁贵,孤会想办法的,总之薛仁贵不能继续留在左武卫了!”
他可不想自己做了皇帝,薛仁贵亲自放开城门,让李恪的大军兵入长安。
吐蕃高原。
一座城池在沼泽荒芜中渐渐出现轮廓。
密密麻麻的高原百姓牵着牛马,驮着石头入城,带着泥土出城。
填埋城池附近的小沼泽。
松赞在吐蕃中枢的官员陪同下,来到一座正在建造的寺庙山下。
牧民喊着号子,驱赶着羊行走在陡立的山上,羊背上驮着建造寺庙的各种材料。
“建造的进度如何,年内王都是否可以搬迁?”松赞询问道。
一青年吐蕃官员走出来,郑重保证道:“请赞普放心,年内一定建成新的王都逻些城!”
“惹萨寺在最迟六月天能够建成。”
这青年叫论钦陵。
十分有才干,是禄东赞的儿子,因为对禄东赞的信任,所以松赞对论钦陵也十分信任。
迁都,新建都城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全都交给了这个年轻人来做。
松赞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论钦陵的肩膀:“论钦陵,你是我们吐蕃年轻人杰中最杰出的人才。”
“我们吐蕃与大唐势必不会永久地和平下去,要么大唐打上高原,要么我们吐蕃人的军队走下高原,占领他们的平原地区,改善我们的生存状况。”
“原本我与你父亲议定,与大唐联姻,保证我吐蕃初期崛起过程中的和平,当年我与你父去大唐的时候,正式大唐刚刚平定突厥不久之后,他们的国力还很虚弱,我们都以为能够乘此机会,达成和亲。”
“可没想到,却被大唐的皇子李恪破坏,而他训练的一营士兵,掌握了克制我们的方式。”
“第一次和亲被破坏。”
论钦陵点了点头,在松赞出神之际,接住话茬说道:“第二次是土门关一战,赞普与父亲想要乘机拿下吐谷浑,同时让大唐知道我们吐蕃的势力,我们威胁他们的河西地区,进而逼迫大唐与我方和亲。”
“是啊,可惜我们又败在了李恪手中,而且还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来。”松赞感慨道:“此人是我们吐蕃的大敌。”
“两次在同一人手中失败,吐蕃失去了和亲的机会,我们与大唐的关系始终得不到保障。”
“没有这层和亲关系,我们想要保证拥有足够的时间壮大国力就无法实现。”
“迁都之事迫在眉睫,我们吐蕃需要尽快地集中全部的力量,向西北沿泥婆罗进攻大小勃律,向西南,南下洱海六诏,占领占城,只有掌控了大小勃律以及占城,我们吐蕃才有足够宽的疆域和足够的粮食人口对抗大唐。”
“将来兵入关中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可惜了,吐谷浑我们永久地失去了,如今的吐谷浑富的流油,就是一只肥美的羔羊,我们吐蕃却只能看着不能享用。”
“不得不说,吴王李恪是一个绝顶人才,丝路一直都存在,可只有他将丝路打造成一个能为大唐贡献百万贯财税的明珠!”
跟在松赞身边的慕容孝隽脸色不由的黯然。
故国已成昨日。
而他只能流亡吐蕃,成为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
松赞迁都以及种种举措,慕容孝隽精通中原文化看得十分清楚。
与隋朝杨广想要迁都洛阳是一个道理,都是想要摆脱旧有的王都,根深蒂固旧有的贵族,在新都达到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力。
禄东赞注意到慕容孝隽的失落,笑着开口安慰道:“慕容大人,将来不是没有机会恢复故国的,据我们所知,李恪已经被调出丝路,吐谷浑也不是他的封地了,没有李恪的丝路,能否继续繁荣下去就未必了。”
“何况只要我们吐蕃强大了,也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帮助你复国。”
慕容孝隽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心中满是苦涩,恐怕那个时候,吐谷浑的百姓只记得自己是唐人,而忘记了他们曾经吐谷浑的身份了。
李恪在吐谷浑执行的那些策略,慕容孝隽只要想一想,就恨得咬牙切齿。
松赞也准备要开口安慰慕容孝隽,这是个人才,最主要这个人才不是吐蕃旧有的贵族,在吐蕃没有任何的依靠,只能依靠他这个君主。
用中原的话说,慕容孝隽只能做一个孤臣。
一个完全效忠于他的孤臣。
这恰是松赞需要的。
可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一骑急匆匆冲来:“报,启禀赞普,吐谷浑最新一期恪报!”
松赞在传送恪报的士卒将报纸递上来,他就连忙接过。
恪报。
每一期他都要看,而且一定要八百里加急从吐谷浑由细作买到后,送抵高原。
这个新奇的东西上,充满了独属于李恪的智慧。
他需要用李恪的智慧来武装自己。
同样他也在了解李恪的一举一动,李恪为大唐带来的变化。
“把无价、昂贵的知识做成最廉价的东西!”
当松赞读出这个标题的时候,周围的贵族官员纷纷议论嘲讽。
“中原的知识,是最神圣的东西,这位大唐皇子竟然要将中原最神圣的东西做成最廉价的东西!”
“这是对圣人的一种侮辱!”
……
吐蕃的贵族都会从小学习中原文化,周边任何小国最顶层的贵族,都是如此。
中原就像一颗明珠,让他们敬畏、羡慕、嫉妒、同时贪婪的想要将这颗明珠据为己有。
实力弱者想要做中原王朝的附庸。
实力强一些,有野心的,则暗戳戳准备着,等待中原王朝虚弱的时候。
吐蕃无疑就是后者。
慕容孝隽摇头道:“这不是对圣人的亵渎,而是李恪的野心,他的野心很大,如果真的让他实现,中原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松赞一边看一边点头。
片刻后他合上报纸,说道:“这份报纸有两个消息,其一李恪在继打造丝路繁荣之后,提出要将无价的知识做成天下最廉价的东西,而一旦达到这个目标,就如同其中大唐著名大儒房彦谦所说,就实现了天下大同,大唐将出现一个千古绝响的盛世,而我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兵入关中。”
“其二……”
松赞不由苦笑:“李恪离开了丝路,却要到岭南就藩,担任岭南五府经略使!”
“李恪到了岭南,恐怕会严重影响我们侵吞六诏,占领城池的计划。”
“我们向西南扩充变得前途飘渺,李恪还真是我们吐蕃的大敌!他绝了我们向西北进入陇右的路,现在又要去岭南!”
论钦陵意气风发地说道:“赞普无需担心,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是唐人内部的一次内讧,李恪是又一次被贬封。”
“他在吐谷浑可以利用丝路做成一番事业,可去了岭南那种荒芜之地,他能做什么?在岭南的群山峻岭中发展商贾之事吗?”
“而且他去了岭南,很明显要受到益州刺史裴承先的敌视,岭南就是一处绝地!”
“傲慢自大!”禄东赞冷哼呵斥:“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了李恪!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吃过轻视他的亏了!”
“轻视敌人,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禄东赞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他这个儿子带兵占领了吐谷浑,打败了薛仁贵、郭孝恪等一批大唐名将。
乘着安史之乱,更是将整个陇右占领,后期甚至还带兵攻入长安城。
论钦陵更是成为研究吐蕃和高原地方历史,避不开的一个名字。
吐蕃的版图就是在论钦陵辅政时期达到了巅峰,吐蕃也处于最强盛的时期。
“孩儿知错。”论钦陵立刻老老实实的认错。
松赞沉吟道:“大相,六诏之中,我们已经掌握了那些势力,马上准备动手吧,而且希望李恪进入岭南的时候,与李恪见一面,给他送一份大礼!”
禄东赞知道大唐李恪就是赞普松赞的一个心病,他想了想,虽然松赞有些急切,不过李恪马上要进入岭南,再不行动,怕是以后会没有机会。
“赞普给臣一个月的时间,臣来布置,让洱海北面河蛮人的三诏臣服吐蕃。”禄东赞十分肯定的说道。
“赞普,臣有一个提议。”慕容孝隽忽然开口。
“但说无妨,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松赞十分大度的说道。
慕容孝隽郑重道:“不妨将靠近益州的施浪诏送给益州别驾裴承先!”
“放肆!”
“赞普,慕容孝隽这个吐谷浑的丧家之犬,从来就与我们吐蕃不是一条心的。”
“他不会成为一条好藏獒,他只是一条养不熟的高原狼!”
……
松赞身边的吐蕃官员顿时大怒,指着慕容孝隽开始弹劾。
其实真实的目的松赞很清楚,也很简单,这些旧有贵族出身的官员,看着慕容孝隽这样一个外来户,丧家之犬,在短短数年之内,被他屡次提拔,嫉妒眼红。
慕容孝隽当了很多人的路。
“安静。”禄东赞主动替松赞喝止同僚,询问道:“慕容孝隽说说你这样做的理由。”
慕容孝隽冲松赞一拜说道:“臣对大唐内部的派系比较了解,李恪为士族系,尤其是关陇系所不容,这一次也是因为关陇系的针对,才被再次贬封到岭南道的端州和广州。”
“裴承先年纪轻轻就担任益州別驾,而且益州刺史始终空悬,恐怕这个位置是给裴承先空着的。”
“裴承先很有可能是关陇系培养的未来中枢宰相。”
“裴承先现在需要功劳来晋升刺史,否则就算关陇系能够使力让刺史的位置空着,可空着始终都有可能被其他人占据。”
“李恪去了岭南道,裴承先就是关陇系压制李恪的急先锋。”
“我们送裴承先一份天大的功劳,交好裴承先,双方联合打击李恪,施浪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有河蛮人的其他两诏,就可以继续进行南侵战略了。”
论钦陵眼睛一亮,拍手称赞道:“赞普,这的确是个好计谋,一点点土地,相比未来更大的收益完全值得!敢于投入,才能有打的回报!臣以为裴承先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
松赞看向禄东赞,他喜欢读中原人的史记,觉得禄东赞就是他的周公、诸葛孔明之类的辅臣,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愿意先听一听禄东赞的意见。
君臣配合无间,早已熟悉彼此,当松赞看来的时候,禄东赞就知道赞普的意思,点头赞同道:“赞普,慕容大人的计策臣赞同,没有任何损失,裴承先绝对不会放过能够帮他尽快坐上刺史位置的机会!”
“那好,论钦陵你亲自去一趟益州!”松赞吩咐道。
“是赞普!这一次如果有机会,臣要好好见识见识唐国皇子,吴王李恪!”土门关一战,论钦陵就已经开始主导迁都前期的事情,是故当时不在土门关。
松赞拍着论钦陵的肩膀说道:“提前见一见也好,他如果不能死在唐国权利的内争之中,将来就是你的劲敌。”
“是!”
……
益州。
绵阳。
“皇兄,高不高兴,惊不惊喜!”从绵阳出发的队伍中,李泰一脸谄笑,骑马在李恪的身边晃荡。
李恪无奈翻了翻白眼。
“你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岭南道的蚊子很多很大很凶,就你这一身肥肉,去了就是喂蚊子。”李恪没好气吓唬道。
“不怕,我是来送皇兄你的,顺便也想去岭南道看看,毕竟是大唐的疆土,我还从未去看过一眼呢。”李泰拍着胸脯咧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