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隐蔽的房屋中，一道略显油腻的声音传来。
“皇室已将雍王的死讯昭告天下，现在各州府的互助会，都已接收到了她的死讯。现在正是群情激奋，恨不得披甲上阵为她报仇的时候。”
阴影中，翠青衣衫的高挑人影捂住轻轻笑了笑，略薄的嘴唇微弯，似有情又更似薄情。
“那宫中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阴影中的肥胖身影不安地动了动，声音略有着急。
“大人放心。”微笑着躬身，昏暗的阴影恰到好处地覆盖住了青衫男子眼中的轻蔑。
“棋子早已在幼虫的控制下相残而亡，幼虫也随着宿主的身亡而变成一泡血水。她们是绝对查不到我们身上来的。”
“呼～那就好。”肥胖的身影微微一松，声音都变得不那么紧张起来。
“哈哈，都说涅羽帝对雍王十分疼爱，我看也不过如此嘛，该杀的时候，还不是丝毫不带手软的。呵！帝王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
翠青衣衫的男子却是微笑着低头，不发一言。什么话能接，什么话不能接，他还是清楚的。就算这个人是名扬塔其的草包，他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对于皇家的不敬，毕竟，他说得不错，皇家向来肮脏，自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眼前人的捧哏，初载不禁有些郁闷。这个塔其在罗敷的情报头子看起来厉害是厉害，怎么就是有些不会做人啊，还没有自己的老仆有趣。老齐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干瘦肮脏的臭老头，但是耐不住人家有趣啊，一口小酒闷下去，能从天南给你侃到地北去，虽然听起来大多都是假的，但是耐不住有趣啊。
哪像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情报头子，一身金玉，满腹草屑。真搞不懂他是靠什么才在玉染坊混下去的。
真希望自己惩戒的日子赶紧过去啊，无奈地揉了揉自己肥胖的肚子，初载暗叹出声，再不回去，自己都要瘦了。
“也不知道她杀雍王是真的还是假的。”碎语出声，初载也不指望眼前人能给他回答，他纯粹就是在这阴暗的房间给逼疯的。
因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初载惹恼了老国王。老国王一气之下将他发配到罗敷星来历练。
说是历练，但是亲卫不让带，仆人不让带。到了罗敷星更是被直接关进了这个小黑屋里，出都不让出的。
历练什么历练！不就是换个地方关禁闭么！现在是吸着一个地方的空气都能让老人家上火了是吧！！！
初载心里虽然诽谤，但终究也是不敢说出声来，只是支支吾吾地揉着自己的肚子，指望眼前这人再跟自己说会儿话。
但情报人员终究是大哥那面的人，估计巴不得自己疯掉吧。
“其实雍王是不是真的死掉这个事情并不重要。”
“啊？”初载看向淡淡开口的鸢。
“重要的是男权的精神领袖死在了王权的压迫中，腐朽的王室必将为他们的蛮横付出代价。”
“啊～这个我知道。”正了正身形，初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势。
“威望最高的时候死在了皇室手中，她也算实现了我们赋予的最高价值。只是...”
“只是这次行动，会不会太过顺利了些？”
再怎么说，他也不相信千翎皇室会对这个事情没有一点疑心。
“我在皇宫的眼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鸢的头深深地低垂着，初载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亲自去查看过雍王的尸身，确认是她本人无疑。”
“亲自？”初载捏了捏自己肥厚的下巴，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情报头子的手已经深入皇室到如此地步了么。
“是。”鸢的身子躬得更深了。
“呼～行吧。”初载似是极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甩甩手将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又公式化地询问起另一个问题来。
“这罗敷星，除了那两处势力的触角以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吗？”
“有。”
“是什么？”初载小眼一亮。
“剑楼，蒙山书院以及...玉染坊。”
“玉染坊？”初载一阵迷茫。剑楼他知道，罗敷星短生奇能的聚集地。蒙山书院他也知道，罗敷星最高的人才学院，有着最沸腾的热血和最先进的知识，虽然那知识在他们看来还只是在发展初期，但是不能因此看低他的未来。
至于玉染坊，他也知道，虽然大概只是另一个层面上的知道。
“一个只不过才两三百年的青楼楚馆，就算是个情报聚集地...但是限于罗敷星的发展程度，他们也没有能力收集到什么惊天的大情报。凭什么与剑楼、蒙山书院并列一处？”
初载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有些想不通。他被关在这里的这几日，闲来无事倒是将他们奉上来的资料卷宗都翻了一个遍。除了所谓的狐坊主相貌上乘属实让人眼前一亮以外，他还确实没有从中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玉染坊现在的程度，确实没有什么让人太过担心的地方，但是玉染坊的老祖宗却是让人不得不防。”
“狐佑？”
鸢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个听云宗的弃徒，他又能做些什么啊？”
初载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
狐佑，听云宗中兴一代翘楚，听云七小殊中的第三人。火殊狐佑，一度在小规模战场上给塔其部队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是在天人之下，凡人年轻一辈中的控火最强者。
“当年，因为爱侣的原因，他和听云宗恩断义绝，从此脱离了大罗天。”初载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他还记得陆伯跟他提起这件事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狐佑当年在战场上，估计也是一个让人十分头疼的人物吧。
“难道，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像是想到了什么，初载一惊。
从狐佑叛离大罗天开始，塔其星对他的监控始终就没有放下。鉴于他出色的才能，塔其星对他的判决两极分化，一部分主张在他未成大器之时将他彻底灭杀，一部分主张将他纳为己用，突出塔其胸襟。两方拉扯，都没能商定出一个最终的方案来。
好在狐佑似乎是真的不问世事，只安心地呆在这罗敷星。这小小的玉染坊，塔其星客人接待得，大罗星客人也接待得，一视同仁，似乎是懒得再卷入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算是有塔其与大罗星的客人在玉染坊发生争斗，他也都是全部将其赶出玉染坊，不曾偏袒任何一方。
不偏不倚，活得越发像一个正经的生意人。
直到那年听云宗被灭，塔其人在玉染坊寻衅滋事，看到暴怒而出的狐佑，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在日后的观察中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监控。
毕竟罗敷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星球，他们在这里安插的势力有限。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时刻关注着另外几处势力的动向，把握罗敷星的动态，在大罗天崩溃之时，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接手罗敷星。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鸢的声音很轻，轻的初载都不忍发火。
没有异常你还点人家，是不是你们搞情报的看谁都不像好人啊！！！
“但是，直觉上，没有异常就已经是最大的异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