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便是昔日的红叶通道。秋去春来,两旁树木刚刚吐绿,挂满水滴。地面纵横的,都是新生的小溪。
林君道:“绿芜阴人,怕是前头设一障碍,自己躲起来偷袭。”
萧鉴尘道:“答对了。他结了一张蛛网。”
林君一笑,道:“火红蛛网遇到沧浪剑,怕是烧得渣都不剩,只是不知那些害人的毒蜘蛛,有没有一起给烧死。”
萧鉴尘道:“我可没那么厉害,就烧死了一只。”
林君道:“足够他心痛三个月了。”
萧鉴尘笑道:“那我下次再多烧几只。”
林君道:“想法很好,但他的绿芜剑已经被我毁了,下次见到你怕是直接逃之夭夭,你用天绝鞭都未必能拦住他。”
萧鉴尘道:“若我想一个照面就杀了他呢?”
林君目中掠过一缕寒光,道:“那就用你的剑,用尽全力的一招,一剑毙命。用你的心,十步之内,必死一人的决心。”
萧鉴尘打个哈哈,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林君道:“暂时没有。”
萧鉴尘失望地道:“还以为你会教我两手。”
林君道:“道比技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萧鉴尘道:“我初战就是杀了他个出其不意,三招击败。”
林君道:“那你很聪明。”
萧鉴尘道:“可你要我次战完全不试探,一招决生死?”
林君道:“对。”
萧鉴尘道:“你就不怕我玩火自焚?”
林君道:“初次面对绿芜,我也和你一样自我怀疑,但是现在他甚至引不起我的战心。”
萧鉴尘半是好奇半是崇拜地打量着他,道:“你究竟有多强?”
林君道:“目前,大概和平潇潇四六开吧。”
萧鉴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回答,林君说得也很随意,就像是在调笑一般。
可萧鉴尘压根就没有怀疑,他信了,汗道:“绿芜居然还说你不会武功。”
林君道:“我一直伪装得很好。”
萧鉴尘眯眯一笑,开始奉承了,亲热地道:“若你是沧浪剑的真正主人,就教我沧浪剑的真正用法。”
林君笑了,摇摇头道:“我不会用机巧之剑,我只会用无锋之剑。”
萧鉴尘心神一凛。
大巧不工,重剑无锋。
他又在提醒自己,沧浪剑虽是神锋,并非剑之正道吗?
他的朋友说话永远只说半句,而且说完就走,都不会留时间让他思考。
就像那些世外高人,说的都像偈子。可萧鉴尘再聪明,这种半透不透的谜语,也不能指望他两次就悟。
萧鉴尘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两句,当然是不敢出声的。
还没抱怨完,一阵风吹过,树上积水从头顶落下,正好全落进萧鉴尘脖子里面,刚以真力烘干的衣服转瞬湿透。
萧鉴尘目瞪口呆,他是什么人啊,不能骂的吗?
说起来,林君这人确实有点神奇。
没有萧鉴尘的指引,林君也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也许他来过此处,也许就只是因为萧鉴尘提起要经过一条河流,所以他就选择了河流所在的方向。
他已经走到了当日萧鉴尘与拓跋连山交手的地方,停下来道:“这里地势开阔,适合公平公正的生死之搏。第二战就是这里吧?”
萧鉴尘看着那熟悉的大树巨石,道:“对。”
停在这一片开阔地上,林君道:“拓跋明法都是实打实的功夫,你纵然取巧,也只能投机一时,打个平手而已,未必能击败他。”
萧鉴尘苦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好像身在现场一般,我确实一败涂地。”
林君道:“可是你依然抓住仅有的良机,逼他让步,这是你的出人之处。只是我却想不到,他的春秋霜刃长达一丈,沧浪剑又名声在外,他不会不提防。所以,你是如何靠近他的?”
萧鉴尘道:“正因为沧浪剑太出名,拓跋明法想看剑,才有我的可趁之机。我故意不拔剑,不让他如愿,以衣物结成软鞭与他对战。他把我逼入绝境那一刻,就是我亮剑断他兵刃之时。”
他笑一笑,道:“你知道沧浪剑我是系在腰上的,和其它衣物编织在一起,拓跋明法看走了眼也是正常。”
林君目中闪耀着光,道:“原来如此。”
萧鉴尘道:“那我下次遇到他,该怎么打?”
林君笑了,道:“为什么要打?道声前辈幸会,掉头便走就好。”
萧鉴尘愕然,道:“这样也行?”
林君眼里有光,道:“拓跋明法是讲道理的人。”
萧鉴尘细细体味着这句话,笑道:“我若没有敌意,他也会没有敌意吗?”
林君道:“应该是的。”
萧鉴尘叹道:“确实。战后我已经精疲力尽,却发现绿芜追了过来,是拓跋明法出手挡住了他。”
林君道:“魔教也不全是恶人。像拓跋明法,若非他的生养之地只有长生教这唯一的武林势力,他也未必入教。他若入了正派,依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是一代名侠。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武功在四大明法中排前,座次却很低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