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倾倒,杯盘狼藉,满席寿贴全化作了丧钱乱飞。趋炎附势者,鸟兽散尽。
就连那备受宠爱的歌姬,也跑了个无影无踪。
偌大的寿宴现场,只剩下了蓝老爷子一个人,人还坐着,脸上还有笑容,只是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身后是一副刚挂出来的百子祝寿图,一百个童子肥圆可爱,惟妙惟肖,捧着各色吉祥之物和一个大寿桃献上。此图构思精美,笔触老练,笔画生动,想是出于名家之手,否则也不会得到蓝老爷子的钟爱,特地挂出来。
一只铜制的薄如纸片的蓝色蝴蝶,钉在了画卷右上方。
穆紫铘看着那只蓝蝴蝶,冷冷道:“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
蓝氏子弟道:“当时老爷宠爱舞姬妾刚舞了一曲,众人眼光都给吸引去了,纷纷叫好。老爷又说新得了一副好画,便吩咐我们挂上来。然后就突然听到座中有人大喊‘平潇潇来了’!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可回头一看,老爷竟然…竟然无声无息地就过了!”
蓝氏子弟浑身发抖,面如土色,显然这短暂的回忆又把他恐吓了一回。
穆紫铘道:“蓝色蝴蝶是解蓝环的标记,宾客要喊,也该喊是解蓝环来了,怎么会喊平潇潇?”
蓝氏子弟还在满头大汗地思索,陶劲已经给出了答案,道:“除非喊的人就是解蓝环的人,狐假虎威,意味着平潇潇真的没来。”
穆紫铘点点头,道:“还有其他人出事?”
蓝氏子弟惶恐道:“回穆圣使,家中方遭大难,众人都顾着逃跑,还没来得及清点人数。小人这就去敲钟集合。”
“算了。”穆紫铘道,“陶师弟,你怎么看?”
陶劲道:“师兄,云州人手还算充足,只是这次离峰我们没有携带圣裁令,所以无法调动。但眼下出了人命,他们应该不会推拒。”
穆紫铘转过身,对蓝氏子弟道:“你安排人封锁现场,我们的人马上就来接手。”
“是是是!”蓝氏子弟应声连连,飞奔而去,总算有人来救他们了!
至于引入外人救命,接下来会有什么连锁反应,蓝氏子弟完全就没有想过。
只剩下穆紫铘师兄弟两人,陶劲道:“哎,蓝老爷子究竟是没有过六十九这个坎啊。”
穆紫铘冷冷道:“我还以为魔教会劫走他的家人要挟,没想到却是直接下手杀他本人。”
陶劲道:“为何你会那样想?”
穆紫铘神色凝重,道:“圣峰学部都没有能百分之百修复原图的能人,所以才寻求外助。若是魔教得了图,按理也得求助于蓝老爷子。可他们竟然杀了他。”
陶劲变了脸色,道:“你是说魔教有更厉害的修缮师?魔教的步伐,走在了圣峰之前?”
穆紫铘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道:“我不知道上头对那个姓林的还要纵容到何时!”
一声惊雷,雨点噼里啪啦而落。
柳庄。
柳恣和看着这场倾盆大雨,不由得暗叹朋友们的出门真不是时候。
半个时辰前,他亲自送走了萧林二人,在所有盯梢的眼皮底下。
若有人问起,便是招待朋友数日,但眼下他们已经走了,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和柳庄无关。
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也许不用这么谨慎,但是萧鉴尘听到穆紫铘身在云州,立马变了脸色,提出了光明正大地离庄这条建议。
而林君则提议了离庄的时间。
柳恣和虽然觉得小题大做,可依然乖乖照办。
这也是柳恣和不能前去参加蓝老爷子寿宴的原因,他要送朋友。
他心里也在抱歉,确实同为云州城大家,又是晚辈,不管什么理由不去贺寿,都有托大之嫌。
只盼叔父能帮他圆过去。
柳恣和看着檐下的一条条瀑布,不由得摇了摇头。今天怕是没客人再来,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可以坐榻上喝茶看雨了。对可以呆在屋里的闲人来说,大雨天真是上天的恩赐。
正想着,门人通报,叔父回来了。
柳恣和连忙吩咐准备干衣热水。想不通如此大雨,叔父竟然冒雨回来。
“不用了。”柳青枰一脚踏入,顾不得连鞋子里面都是水,道:“蓝老爷子被魔教杀了。”
“什么?”柳恣和大惊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