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自己是个道士的时候,我是有些恶心的。”蔺语慈直直看着楚晚棠,“虽然我明白,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去厌恶一类人,但我控制不住。”
“可你还是提醒我让我走了。”
“是,”蔺语慈道:“因为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哪怕我已经被人骗过一次,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蔺语慈嘴硬道:“我只是不想让我身上背太多人命,免得以后下地狱了受太多罪,不说这个,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不算是,”楚晚棠道:“我只是怀疑,你身上有我妹妹的东西。”
“嗯?”蔺语慈很疑惑,“我可没拿你妹妹什么东西。”
“不是指那些,”楚晚棠身体前倾了点,“我可以看看你的魂元吗?”
“随便。”
楚晚棠伸出食指抵住她的额头,红光萦绕着他指尖微转,缓缓顺着蔺语慈的额间渗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楚晚棠收了手,“好了。”
蔺语慈睁开了眼,“看出什么了?”
楚晚棠犹豫了会儿道:“你体内...有我妹妹的魂元。”
云楚还小,不是很懂,只知道跟她有关系,歪着脑袋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回事。
蔺语慈倒是惊了一瞬,“什么叫...我体内有你妹妹的魂元?”
“我问你,你之前说过在你小的时候曾去云南那里玩,不小心摔下了山弄了一身的血,后来走到一个山洞里遇到了一个石棺,再后来你才出现那种情况,这件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就对了,你遇见的那个石棺里,封印的应该是我妹妹的魂元。你若是鬼魂,她便可以给你力量,但你当时是生魂,所以她便寄居在了你体内,简单来说就是魂魄侵体,这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危害,只是会出现你认为犯病时的那种情况。”
楚晚棠继续道:“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但根据两次情况来看,唤醒她魂元的机制应该是血。”
“所以呢?”蔺语慈满眼讽刺,“你现在要做什么?除掉我,然后取出魂元?”
楚晚棠假装没有听出来她的嘲讽,道:“魂元我是一定会取回的,至于条件你可以随便提。”
“我一个孤魂野鬼,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缺,没什么条件可提的。”
楚晚棠道:“你困在这里,怨气只会越积越重,又何苦抓着生前的执念不放,日日夜夜来折磨自己呢?”
“你说的好听!”蔺语慈近乎是吼着,“若不是因为你妹妹的魂元,我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现在你说拿去便拿去,可有想过我该怎么办?我因为它而遭了大半辈子的罪难道就要白受了吗?而且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我明白,我死后能再醒来并杀了陈杨,甚至还能像一个人一样在这里生活,怕是跟你妹妹的魂元有着很大的关系,既然它能带给我这么多好处,我又为什么要给你。”
楚晚棠道:“你大仇已报,拿着这魂元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若我强行取回,你必遭反噬,轻则神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但你要是主动给我,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任何条件,毕竟相识一场,我也不想做到那个地步。”
蔺语慈瞳孔微微一缩,眼神凌厉,冷声道:“你威胁我?”
“不算威胁,只是告诉你实情罢了。”
蔺语慈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只是一腔的火气憋在心口郁闷的很,然后就双手猛拍椅子扶手,吼道:“把你这破阵法给我解开!”
楚晚棠想了想,觉得她既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总不至于还能遁地而逃,于是挥手把之前布在这周围为了防止她醒来就逃跑的阵法给解开了。
蔺语慈穿的是高跟鞋“噔噔噔”的就上了楼,楚晚棠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上。
“你跟着我干嘛!”蔺语慈一脸不耐烦的回头道。
“蔺姑娘,”楚晚棠无奈道:“拜托你讲讲道理,你要是跑了,我上哪儿找去?”
蔺语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房间,“咚”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楚晚棠没有办法,就在她房间周围布了个阵,防止她出来了自己也不知道。
蔺语慈快中午的时候才从里面出来,楚晚棠闻到她身上一股的酒气。
“魂元给了你,我会怎么样?”蔺语慈醉醺醺的倚在门边问道。
“会像其他普通的鬼魂一样。”楚晚棠继续道:“你亡魂困在此处多年,执念颇深,我会给你超度,然后送你投胎,忘却前尘。”
蔺语慈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半晌喃喃道:“忘却前尘吗?...好。”
楚晚棠自然记得之前的约定,“你有什么条件?”
“如果可以的话,”蔺语慈叹了一声后道:“你去跟阴间当官的说说,下辈子让我投个好胎。”
楚晚棠觉得蔺语慈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并没有能力下通冥界。”
“那就...以后替我回家一趟吧,替我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再给我爸烧点纸钱,对了,我家住在凤元县蔺赵村,你去那里问问应该就能找到。”
“好,我答应你。”
魂元取出的过程并不是很漫长,甚至还不到一刻钟就好了。蔺语慈逐渐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变得很轻盈,就像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一样,风一吹就能散。
蔺语慈身形消散的那一刻,她久久注视着楚晚棠,“谢谢你...”
其实她什么都明白,魂飞魄散也好,转世投胎也好,自己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当年对她的那些恶意,那些谩骂,那些诋毁,跟楚晚棠还有云楚都没有直接的关系。她只是不甘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抓着她不放,把自己困了这么多年。放下也好,忘却也罢,或许这都是命,就跟当年遇见那个石棺一样。细细想来,千百年后,当年的那些人必会终成一堆黄土,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没有谁会记得,甚至连她这个人也会随着时间消散的不剩一点痕迹,又何苦徘徊在自己的坟墓边,终日浑浑噩噩,醉酒沉沦。
“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助我挣脱苦海......
当蔺语慈身形散尽,楚晚棠缓缓睁眼,云楚倒在旁边昏迷不醒,应该是魂元还没有彻底融合的缘故。
楚晚棠在蔺语慈房间里找了身衣服,给她立了个衣冠冢,就立在后面的一个花园里,风景还算不错。
房子都快塌的不成样子了,楚晚棠把云楚放在外面的亭子的椅子上,他刚把东西收拾好,云楚正好也醒了。
魂元融合后的云楚明显长高了些,现在得有十几左右的样子。
“你这些衣服是穿不成了,都得小。”楚晚棠走近说道:“怎么头发也长长了?越发不好打理了。”
云楚撇了撇嘴。
楚晚棠给她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去换上吧,你身上这个太小了。”
“这个我......”
话未说完,两人都愣了,云楚呆呆的把剩下的话说完,“......能穿吗?”
“你会说话了?”楚晚棠有些惊喜。
云楚挠挠脑袋,略带奶声道:“好...好像是。”
“会说话了好,照这个趋势,说不定等到你魂元聚齐了,就能想起来什么了呢?”
云楚呆呆的笑了笑,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换好衣服以后去给姐姐鞠个躬道声谢吧。”楚晚棠看向那边的坟墓道。
“嗯嗯。”
光是下山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这可有点出乎楚晚棠的意料,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刚下山就能遇到云楚的第一缕魂元。
寻找楚温漓说来容易,但这茫茫人海的,连个确定的方向都没有,第一步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楚晚棠领着云楚向前走着,他想清楚了,或许可以找人算上一卦,符箓不能寻人,但算卦可以。只是他对于卦术并没有很深的了解,而外面这些人更是良莠不齐,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上哪儿找去。
“请问,您知道这儿哪里有算卦的吗?”楚晚棠随便寻了个路人问道。
那路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指道:“往北走,走到那个十字路口,再往右拐,直走会看见一条河,顺着河边往左边拐,那儿底下有很多算卦的摊子。”
“谢谢。”
楚晚棠走到地方,河边那里有很多柳树,顺着往下是一条街,左边是商铺,右边有很多地摊,其中有不少个算命摊。楚晚棠随便看了几个都是直直略过,直到走到一个算得上是很简易的摊子前顿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只因摊子前放的一张遁音符,这符看起来好像是摊主画废了随意放在边上的一样,但楚晚棠一眼就能看出来画这张符的人是懂些门道的。
摊主穿着一件白色的外衫躺在一个木质的安乐椅上,用一本翻开的易经盖着脸,看不清年龄,但是看身形和散落的头发,可以确定是一名女子。
“算一卦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