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楚晚棠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这个人...她的脸,她的脸跟蔺语慈的一模一样!
楚晚棠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只听见一把利刃穿过身体的声音,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口位置从后面刺过来还带着他的血的匕首,白刃红血,刺的人眼睛生疼。
“你......”
楚晚棠倒下的那一刻,只看清了蔺语慈看看死物一样没有温度的眼神。
“对不起,可是我提醒了你那么多次,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就是不走呢?我没有想杀你的,可是你居然找到了那里,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说你一个道士,不好好在山上待着,非得出来干什么?你学了这么长时间的道门术法,怎么就没看出来我是只鬼呢?”
“哈哈哈,”蔺语慈苦笑几声,“天负你,我又奈何,你要怨,就怨命吧,底下黄泉,冥府众鬼,说不定你还能遇见他呢,到时候可别忘了让他赔你一条命,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因他而起呢。”
“你说是不是?陈杨。”蔺语慈看一下楼梯口那张人皮。“你放心,都结束了,没人会打扰我们。我会再给你画一张脸的,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守在这里,夜夜笙歌伴酒,好不好?”
这个房屋已经消停了,从楚晚棠倒地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发生崩塌。
“果然是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梯间传过来,蔺语慈皱了皱眉,厉声喝道,“谁?”
可当她看清从楼梯间缓缓走出来的两个人影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两个人赫然是楚晚棠跟云楚。
蔺语慈猛的回头,哪里还有楚晚棠的尸体,地上只剩一节竹子,上面还贴了一张替身符,她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蔺语慈面目扭曲,双目发红,一字一顿道:“你居然敢骗我。”
“是你先骗我的。”楚晚棠下了楼。
“其实你也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吧?也是,像我这样的怪物,又有谁会相信?亏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原来你们都是一种货色!甚至你比他们更会装!”
“你错了,”楚晚棠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无论看起来是像好人还是像怪物。况且,如果我信了你的,现在恐怕就成了一具尸体吧。”
蔺语慈不听这些,“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是道士,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话音未落,她一跃而起,手持匕首直直劈下。
云楚看这情况,明白她在这里也是添乱,于是很有眼色的往楼上躲。
楚晚棠看着越来越近的蔺语慈,眯了眯眼。他手捏瞬移符,身形霎时间消失在原地,蔺语慈倏地睁大双眼,接着就听到楚晚棠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收手吧。”
“呵,想都别想!”蔺语慈一声怒吼,发了狠的向右边刺去,只可惜还是扑了个空。
阴风阵阵,血气弥漫。
楚晚棠双手交叉,灵婴云火在他掌心凝聚,他伸手一挥,大火瞬间包围了整个楼梯间。
成婴之阶,可使厉鬼伏诛。没有鬼怪能不惧灵婴云火的灼热。
金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周遭,楚晚棠直视着蔺语慈的眼睛,“收手吧,这里已经被我布下缚灵阵,无论如何你是逃不出去的。”
“你胡说!”蔺语慈歇斯底里的怒吼,“就算我不看,我也可以感受到这里的一切事物,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我怎么没见你布下过什么缚灵阵,想诳我束手就擒,不可能!”
“可你连我什么时候用了替身符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布下的缚灵阵呢?”
“你!”蔺语慈虽然眼色凶狠,但明显的慌了一瞬,楚晚棠是不可控的,从他来了之后的所有事物都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
“你的能力对普通人可用,但我是个道士,只要替身符和隐身符同时使用,你就不会知道真正的我在干什么。”
“我在这里转了快一天,这儿的结构早已摸透,附灵阵的阵眼也布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蔺语慈这会儿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被人摸了个透,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了阵法,这简直是对她能力的一种侮辱。
“呵,”蔺语慈从她腰间解下那个楚晚棠之前送她保平安的香囊,自嘲般的笑道:“我道人间有温情,人间道我太痴心。”
蔺语慈反手把那个香囊扔进了火里,“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楚晚棠沉声道:“你冷静点。”
“我还有什么好冷静的!你不就是要让我再死一次吗?来呀!”蔺语慈讽刺的喊着,“你是道士,而我只是个十恶不赦的孤魂野鬼,我杀了我爸,杀了陈杨,杀了他们所有人!你除掉我是应该的,是你应尽的职责,是为了他们报仇,是为民除害,我活该魂飞魄散,活该永世不得超生!”
蔺语慈怨气都快化为实质了,谁知道人家楚晚棠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不就是打不过我么,至于这么大气性。”
“你!”蔺语慈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晚棠没等她发作,直接贴了一张符过去,蔺语慈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缓缓倒下,楚晚棠眼疾手快赶紧接住。
“云楚,”楚晚棠抱起昏过去的蔺语慈看向楼上,“没事了,下来吧。”
楚晚棠把蔺语慈放在前台的凳子上。又在周边布了个阵,防止她醒来后逃跑。
辑魂曲可激煞气,而抚灵曲可安诸魂,楚晚棠掏出笛子吹了一曲抚灵,蔺语慈额间的黑气慢慢散开。
楚晚棠连着两晚都没睡好,带着云楚上楼补了个觉,蔺语慈是在天亮了之后才醒。
“醒了,”楚晚棠给她递过去一杯水。
蔺语慈有点懵,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意识才逐渐回笼。
抚灵曲的效果不错,蔺语慈这回醒来之后显然没那么大怨气了,甚至还接过水杯朝楚晚棠道了声谢。
“前天晚上你来我房间找我的时候编的那些话,是为了把我给吓走吗?”
蔺语慈点了点头,“可我没想到你是个道士,不仅没把你吓走,还让你因为这事留了下来。”
“为什么?”
蔺语慈解释道:“因为这里常年无人,阴气聚集,普通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会折损阳寿。”
楚晚棠觉得她既然能为一个陌生人着想到如此地步,不该是心狠手辣之辈,“你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蔺语慈缓缓抬眸注视他良久,而后靠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杀了我爸,后来被赶了出来。”
“记得。”
蔺语慈继续道:“我以为他们会报警,但是并没有,可能是因为还顾着一些情分吧,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那天离家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在路上游荡,我又冷又饿,睡过公园长椅,吃过捡来的剩饭。后来我找了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小餐厅当服务员,但是有一次我犯病了,在跟客人沟通的时候变成另一个人,所以最终...还是因为我的那个病,而被赶了出来。”
“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陈杨,他看我可怜便把我带到了他们家里住,而作为交换,我便在他们那儿当起了保姆。陈杨是名牌大学的一个大学生,温恭自虚,谦和有礼,最重要的是,他并不介意我的病,于是我们相恋了。”
“我原本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可是我错了。从那以后,他们家里便频频出事,先是他的父亲经营的那个公司破了产,后来他的母亲又出了车祸,双腿骨折。他们家因为是做生意的所以会信一些风水学,然后就请来了一个道士。我起初是不知道那个道士说了什么的,直到我死了之后才知道,那个道士说我是阴煞之体,会给他们带来祸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离家远的地方,把我给弄死,然后再封印住我的魂魄,以防我死了以后再找上门来报复。”
“或许是怕我起疑心吧,他们让陈杨以过情人节为理由,把我带到了这儿,那晚我们住的房间就是在那个已经被封住的房间。陈杨把我杀了之后,又把我砌进墙里,那个道士用符箓封了整个房间,可不知道是他道行不够还是怎么了,总之我还是醒过来了,我烧了所有的符,杀了陈杨,把他的皮剥了下来做成了人偶,然后永永远远的和我待在了这里。”
外面阳光照了进来,那样的柔和,让人以为昨晚的那些残垣断壁只是一场梦。
楚晚棠沉默良久,问道:“那陈杨的父母呢?你没有杀了他们?”
“没有,”蔺语慈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杀了他们所有人的,包括那个道士,可我明白,我确实是到哪儿都会带来不幸,他们一点都没有冤枉我。况且走到那一步,也怪我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