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想起来了，可我宁愿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让我记得，我好恨好恨，陈杨！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都给我去死！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楚晚棠看着这一面墙，底下几乎全都写的去死，字迹越来越潦草，可以看出写的人已经有些疯癫了。
楚晚棠又换了一面墙，“我能动了，但我很不幸的发现，我的头跟我的身体没有在一个地方，我好像是被砌进了墙里，我能感应得到，我剩余的身体在对面的那一堵墙里。”
“我出来了，虽然尸骨还留在里面，但我能出来了，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字迹到这里就断了，楚晚棠蹙眉，所以那鬼是出来了吗？四月...是哪一年的？陈杨又是谁？
而且能够穿墙过壁，听起来就像是摄青鬼的级别，但楚晚棠又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里屋里的结构与他住的那间大致相同，楚晚棠找到了这里的桌子打开了抽屉，但是里面干净的很，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在第二层抽屉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个很小很精致的黑色蝴蝶结发卡，楚晚棠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总觉得这个发卡有些眼熟。
云楚在花园里站着无聊，就跑到附近的一个亭子里坐在那儿，结果大老远就看见蔺语慈从那边走过来，云楚想起楚晚棠教她的那些礼仪，但是她不会说话，就在人来的时候鞠了个躬，算是打招呼了。
“好可爱，”蔺语慈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哥哥呢？”
云楚虽然魂元有缺心智不全，但她生性防备心强，更何况这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所以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岂不是很无聊，姐姐陪你聊聊天吧。”
云楚眨巴着眼睛看她，自己又不会说话，怎么个聊天法？
但蔺语慈显然忽略了这句话的不妥，只问道：“我虽然对道门术法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道士是分为好几个等级，不知道你家哥哥是哪个等级的呢？”
这个云楚是真不知道，楚晚棠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己是什么级别的，云楚也没有见过他出手。
蔺语慈见她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知道是单纯好奇还是怎么的，又问道：“那你见过你哥捉鬼吗？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就是用那种符箓什么的刷的一下就抓住了。”
云楚没见过，他就见楚晚棠用过阵法，还是在刚才。
蔺语慈见她又摇头，撇了撇嘴，“他真是你亲哥吗？话说你们两个连姓氏都不一样诶。”
这个云楚知道，当即又摇了摇头。
“果然不是亲兄妹，我说的嘛，你跟你哥长得一点也不像。”
蔺语慈什么也没问到，兴致缺缺的坐在那儿。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云楚听见声音就转身满脸笑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楚晚棠，跟半辈子没见了一样。
“好了好了，”楚晚棠失笑，抬头看见蔺语慈也走了过来，“蔺姑娘。”
蔺语慈笑了，“哎呀我去，姑什么娘啊，你这叫法好老土啊。”
楚晚棠有些不好意思，“久居山林，见笑了。”
“喔，没事儿没事儿，下山适应适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蔺语慈很善解人意的道。“话说回来，楚道长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就你妹妹一个人待在这儿啊？”
“方才看见那边有竹林，就想着削个笛子试试。”楚晚棠顺手拿出来以前在听峤山上做的半成品。“那里草杂虫多，云楚还小，不方便过去，我就让她在这儿等着了。”
“这样啊，”蔺语慈道：“楚道长既然会做笛子，那应该也会吹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听你吹一曲？”
“当然可以，就是许久不吹可能有些生疏了，等会儿要是吹的不好请见谅。”
不得不说，楚晚棠的笛声跟他的人有点像，乍一听只觉笛声婉转悠扬，古韵柔美，久听却又觉得似冬梅含雪，清凉透彻，又似玉阶落水凝而成冰，疏离又落寞。
笛声绵长，惊了一院的飞鸟鱼虫，也惊了人心和那自在的春风。
一曲吹罢，在场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哇，你真的好厉害啊！我以前也玩过这类的乐器，但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吹的这么好，而且用的还是一个自制的半成品。”
“谢谢，”楚晚棠道过谢看向一旁还呆呆看着的云楚，“要学吗？回头我教你。”
云楚愣了良久点了点头。但其实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她真的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好熟悉，这个笛声不像是第一次听到的一样......
蔺语慈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我男朋友找我，我先走了哈。”
“嗯。”
待蔺语慈走远了以后，楚晚棠看着她走的方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刚才，他一见蔺语慈就觉得不妥，说了两句话后，他终于明白这不妥是来自哪儿了。蔺语慈头上戴的那个黑色小蝴蝶结跟他刚才在那个房间里找到的蝴蝶结一模一样！
楚晚棠其实是故意提起笛子这件事的，因为他吹的那个曲子名叫缉魂，即便是等级再高的鬼也该被激出些煞气。
但蔺语慈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连一点怨气都看不出来。
难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那个黑色小蝴蝶结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楚晚棠抬头，自从他们昨天晚上来到这里，除了蔺语慈和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还有柜台边带着黑色口罩的小姑娘，他就没有再见过一个人了。
所以，就算蔺语慈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一定有她不普通的地方。
“走吧，云楚，我们再去转转。”
这家农家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是建在山区，结构倒是比较复杂。楚晚棠跟云楚这一转就到了下午，晚点的时候随便吃点东西就回住的地方了。
这回在楼梯间没遇见蔺语慈，倒是碰见他那个男朋友了。楚晚棠这是第一次正面对视她男朋友，跟上次在镜面里看到的不同，这回的五官明显正常的多了，属于那种没有很强攻击性的长相，很斯文，会让人觉得他很温柔，无法跟蔺语慈说的脾气不好连上关系。
“你好。”楚晚棠礼貌的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男孩子反应了一瞬，最后慢吞吞的抬眸看向跟他打招呼的人，“你好。”
他整个反应让人感觉很奇怪，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楚晚棠上了楼，再回眸时眼底一片红色，他盯着那男孩子的背影，没有看到人气，也没有看到鬼气，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成语——行尸走肉。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楚晚棠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喊了声，“陈杨！”
那一声喊出来之后，就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周遭景物瞬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世界像是被虚构出来的东西一样，而梦醒破碎，便不断开始发生崩塌。墙皮大块大块的脱落，整个房屋都在发生剧烈的晃动，楼梯扶手崩成一段一段，灯泡忽明忽暗，还伴随着电流声和震耳的轰隆声。
楚晚棠布下盾形阵将他和云楚紧紧罩在一起，而楼梯间那僵住的身影也终于回了头，灯泡已经彻底报废，楚晚棠是凭借着外边的月色看清他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流下来的血泪。
陈杨，果然是他。
但真正意义上的他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陈杨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提线木偶罢了。
“陈杨”的皮开始脱落，像被什么东西一层层剥开一样，只是人剥开以后是血肉，而他剥开以后只有棉絮和枯草，那里面填充他的东西开始从他皮肤里渗出来，一缕一缕的棉絮从他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溢出。
“啊——”
是蔺语慈的声音，楚晚棠没空管这边的陈杨了，带着云楚就上了楼。
“蔺语慈！”
楚晚棠找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蹲在墙角那边，把头埋进怀里，双手抱着头，而后听到有人喊她就颤抖着松开手抬起眼看了过来。
楚晚棠走了过去，蔺语慈感到有什么东西包过她的身体一样，“这...这是什么？”
“盾形阵，”楚晚棠道：“进到这里面，外面的那些东西就砸不到你了。”
“好...好厉害，谢谢。”
楚晚棠一行人下了楼，一张人皮铺在楼梯口，旁边散落着棉絮，很明显——那是“陈杨”。
这房子塌的已经快成一片废墟了，地上全是钢筋水泥的残渣，蔺语慈有好几次都差点绊倒。楚晚棠拉着她到了门口，柜台边的那个小姑娘还是坐在那里。
“你怎么不走，这里马上要塌了。”
小姑娘应都没有应一声，也没有抬头。楚晚棠步履匆忙的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直直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