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须贯云座船走远,白狄吹律也盘算好了如何藏好须贯云留下的两罐“太湖倒”,心下得意,回头时却发现酒已不见,阿薇的桥酒也早就收起,暗暗叫苦,强自忍住泪水。
可是,酒虫被勾出来了,哪是容易送回去的?他夜里翻来覆去,梦到的都是阿薇给她倒了一碗碗酒,他乐得眉开眼笑。
第二天,他偷偷把船翻了个遍,阿薇藏酒极是隐蔽,竟未找到。于是,夜里的梦就变成了自己躺在酒窖里痛饮的乐事,醒来后更觉惆怅。经两日不懈,终于让他发现鱼笼不见了,也终于从水里捞上来了酒罐,方始领悟“皇天不负有心人”,慨叹之余,做贼般倒了满满一碗,喝了就躺下了,生怕阿薇发觉端倪,总算做了个抱着酒罐大口喝酒的美梦。早上偷窥阿薇,并无甚异样,回味下更觉酒味香浓。
吃午饭时,阿薇冷冷地把一盘青菜一盘鱼放到桌上,没有说话。白狄吹律顿觉船内生起一片严峻之气,心知不妙,正想如何编谎,“当——”酒罐放在了他面前,“哗哗哗”,一只大碗转了几圈,停在了他嘴边。抬头一看,阿薇自顾自地吃起来了,却不看他。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酒了,尔等竟出现在此。”他自言自语,咬着牙,把酒放到桌下。阿薇还是不理。半晌,他伸长手去倒水,似是拉扯到伤口,发出“哎哟”一声。阿薇忙给他倒了水,却仍不看他,低头吃饭。他端起水,一饮而尽,赞道:“这太湖水才是江南绝品,不比甚么‘太湖倒’好,养口又养心。”阿薇还是自己吃着。
白狄吹律慢慢夹起一块鱼,长声吟道:“鲤鱼下锅人人会,只有阿薇做的肥。”阿薇哼了一声。他夸张地嚼完鱼肉,挺胸咽下,深叹一声,道:“吃下回味千百次,叫人如何能不醉。”阿薇急忙掩袖,噗嗤一笑,半晌才说:“快吃吧,是鳊鱼不是鲤鱼。”从此,白狄吹律绝了喝酒的念头,一心练功养伤。
下鲤渚当真是一块宝地,接下来数日里,阿薇每天都打上肥美的鲤鱼、鲫鱼、鳊鱼、鲂鱼…… 然后煎炸烹炒一番,端到白狄吹律面前,天天都不重样,白狄吹律每顿也都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不忘高声赞美一番,有时还能想出两句打油诗,令阿薇格外高兴。偶尔于大叔于大婶过来看望他们,带来一些果蔬;须贯云也来过两次,两人喝上几碗水酒。每天,远处都有一艘西山帮的大船游弋,显是须贯云派人在保护此地。如此这般,白狄吹律伤势好得甚快,功力也渐渐恢复,只觉眼前美景、桌上美食皆是无可挑剔,如在梦中。饶是如此,他除去“凶神恶煞”四贼的念头也更切,时时梦到他们所害百姓的惨状,每每在愤怒中醒来。
一日傍晚,白狄吹律在划着船,阿薇做着饭。其时晚霞熔金,湖光流韵,映得阿薇倩影如幻。正入神间,她已经在叫他吃饭了。端上两盘鱼后,阿薇又端给他一碗水。白狄吹律仰头就要饮下,阿薇笑道:“要是喝这么快,你想必会后悔的。”猛然间,他闻到了夜思梦想的香气,口水直流,当即笑道:“多谢阿薇,这便是天下最美的水了。”说着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碗中白水虽多,却如群星拱月,更显酒味香郁。他知道阿薇为了他养伤,才一直未给他酒喝,想来定是自己昨日喝水时没在意,砸吧了几下嘴唇,被她看到了,才给他开了戒。
可是,一口下肚,他更觉口渴,忍不住又喝了 一口。刚放下碗,口渴犹甚,想着再喝一小口吧,忙又喝了一口。如此这般,一碗水酒转眼见底,仰头把最后一滴倒入口中,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碗,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喝了一罐酒般快意。看到阿薇正望着自己笑,他脸上一红,忙道:“阿薇,快吃饭吧。”她莞尔道:“我在等你的诗呢?”他哈哈一笑,道:“先请姑娘用膳,我且想上一想。”阿薇便拿起了碗筷,不料,他脱口而出:“佳酿人间处处有,最美不过薇花酒。”噗嗤一声,阿薇笑颜如花,道:“怕还是不如偷的酒好喝”。
他又夹起一块鱼,嚼了嚼,张口欲要继续吟诗。阿薇怕自己又是忍俊不禁,忙放下碗筷。他却只是张了张口,似是未得好句,摇了摇头,把鱼往嘴边送。等阿薇喝下一口汤,他才道:“一滴苦盼二十载,不喝干净不罢休。”阿薇一口汤吐到了湖里,趴在船舷上笑个不停。
“你是苏州人啊。”阿薇笑道。见白狄吹律不解,阿薇接着道:“要不然,如何出口成诗啊?” 他双手端起了桌上的饭菜,道:“哪敢自称苏州人啊,不过快吃成苏州人了而已。”说着鼓起了嘴,撑起了胸脯,阿薇掩袖大笑:“我们苏州人哪里会这般胖啊。”。
白狄吹律道:“也未见得苏州人人身姿绰约,如阿薇般。我一直有个疑问,阿薇歌喉清亮,步态娉婷,是否曾工于乐坊?”阿薇羞道:“曾在苏州城里乐坊学过几日,略懂些皮毛,让阿律见笑了。只因父亲年事已高,不久前方回来,帮些家务。”他又道:“我见船里有张古琴,素日里阿薇定是时时弹奏。”阿薇道:“一并学过几日,师傅说‘曲不离口,琴不离手’,近日有些慵懒,都未去习练。”他不禁叹道:“歌已动人,想来琴亦感人,舞亦醉人。”阿薇听他夸赞,害羞地低下了头。白狄吹律望向夜色,不觉遐思阿薇起舞的样子。
突然,白狄吹律对自己一怒,重重拍了大腿一下,心想:“此刻,四贼伙同东山帮不知又在做什么恶事,这几日不知又害了多少人家。我竟忘了士人之责,只顾着享用美酒佳肴!”见他脸色忽而凝重,阿薇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甚么,令阿律不快?”他忙柔声道:“不是的,阿薇。今天是我受伤的第几日了?”“想是已过了十三天了。”“再过两日,我当可复原,一举除掉躲在东山帮的恶徒。”阿薇颤声道:“除掉之后呢?”白狄吹律沉声道:“那我就该回恒山了。”说着望向遥不可见的东山。阿薇看了看他,转头望向太湖。
突然船身晃了一下,两人都吃了一惊,四顾时才发现他们说话间,船随潮汐而行,到了附近一处莲花丛中,给绊住了。莲丛葱葱翠翠,绵延数里。阿薇忙站起身,撑起长篙让船离开莲丛,不想此时船入到深处,被莲丛围住,甚是难移,她左点右支,小船摇摇晃晃,如同在一大片草甸上游戏的蝴蝶,发觉自己回家晚了,急得上下飞舞。阿薇一着急,长篙伸得远了,一滩鸥鹭惊起,扑啦啦从她头顶掠过,又引得周围的水鸟“咯咯咯”地叫着四处飞起,吓得她站立不稳,啊的一声,跌入水中。白狄吹律赶忙伸手拉她,一番挣扎后,总算回到船上,吓得她抱着白狄吹律,兀自发抖。白狄吹律也抱紧她,连声安慰。阿薇委屈地抽泣起来,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他,星光漫天,更显他的眼睛明亮,关切之意自双目中潺潺而下。白狄吹律微笑着,哄着怀中的阿薇,叫她别怕,突然发现她已是水裹芙蓉,浑身湿透,身姿愈发曼妙,不觉看得呆了。阿薇察觉到他眼神异样,顿时满面绯红,奔入舱中。白狄吹律心里狂跳,忙拾起长篙,一阵乱撑,船晃得更厉害了。眼见此,他把眼睛避开船舱,专心一念,才稳住了心神,用了一盏茶功夫把船撑出莲花丛,缓缓划向下鲤渚。
月色怡人,迎面晚风飒飒,白狄吹律稳稳地划着浆。他无意间看了船舱一眼,突然心口燥热,左顾右盼,不料目之所及竟都是刚才芙蓉出水的一幕,急的他拼命摇头,想把这画面甩出脑子,谁知全然无用,情急之下,把桨往脚下用力一掷,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阿薇换好了衣服,喊他休憩一下,见他站在船尾却浑然不答,正觉奇怪,又见他突然跳入水里,惊讶间跑到船尾,唤道:“阿律,阿律,你怎么啦?”
但见湖水如夜色般漆黑,无一丝动静,她心头骤然升起一阵惧意,只觉诸般可怕的念头堵住了心头,呼喊的声音更大了,夹有悲切之意:“白狄大哥!白狄大哥!呜——”
“呱——呱——”,阿薇一惊,回头看,正是白狄吹律趴在船舷上笑着。她气得拿着竹篙就打了过去,他不敢闪避,挨了好几下,却也不疼。挥打了一阵,阿薇坐下哭了起来。白狄吹律忙爬上船,歉声道:“对不住啊,阿薇。我不该吓你的。”阿薇哭得更厉害了。白狄吹律不知所措,只是一味道歉。隔了好一会儿,阿薇才抽泣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嫌弃我,走了,再也不理我了。”白狄吹律握着阿薇的小手,柔声说:“怎么会呢?要走我也得喝完阿薇的酒啊。”阿薇噗嗤一笑,又哭道:“喝完了酒,你还会走的。”“难啊,每天就几滴,我得喝很久的。”“那一滴也不给你喝了。”阿薇嗔道。
一晚上,白狄吹律辗转反侧。过了三更,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太阳一出来,他就醒了。悄悄洗了把脸,喝了一碗水,他背起个包袱,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白狄吹律信步跃到山上,举目望去,太湖七月花香四溢,西头山如同香雪海。他寻到一块平坦的石头,放下包袱,席地运了几遍气,感觉功力已经恢复十之七八,又起身练了一遍拳脚,才收住身形。想到两天后就可手刃四贼,他不禁心生畅意,但想到此后,又有些黯然,不愿去想。垂首半晌,他猛地抬起头,握紧双拳复又伸直手指,腾空飞起,在空中打了一套“秀崿跨幽掌”,大笑声中轻轻飘落,朗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可挡住我白狄吹律!”
他打定了主意,心下释怀,不禁望了一下眼前山头,但见身边花叶乱舞,原来是自己刚才掌力所激,伤到了好些花草。他心念一动,当下一纵,便向满山花丛飞去,蜻蜓点水,凌空腾挪,几个来回便跑遍了四野,回来时手里已攥住了大大一捧花。
突然背后窸窸窣窣,似有脚步声,他只做不知,把花扎好,然后猛一转身。阿薇惊叫一声,张大了嘴,手里便被塞进了一大束花,只听白狄吹律道:“西头山最美的花看到了太湖最美的花。” 阿薇方欲责备他偷偷溜走,见得手里的花,高兴地叫了起来,只是眼睛红红的,显是一夜未眠。
她低头闻了闻,山花裹着清晨露水,分外芳香。隔了半晌,她抬起头,看到白狄吹律正呆呆望向远方。她跟着看了看远处,除了初晨薄雾,湛蓝湖水,并无异样,柔声道:“白狄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等仙女呢。”
“仙女?”
“是,一个又会唱歌又会弹琴还会跳舞的仙女。她常在早上随风起舞,非仙子无有其姿,非天人无有其容。她今日也会到这里来跳舞。”说着手指向背后,一丈外有个亭子,上书“莲亭”。昨晚他在莲丛撑舟,见到此亭。
阿薇脸一红,心知自己平日早上到山上练舞被他看到了,道:“别等了,哪有什么仙子。”
“不,我一定要等,肯定可以等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着,他往石头上一坐。
阿薇羞道:“没有音曲,仙子也不会跳舞的。”
“是以...”白狄吹律把地上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方古琴端放在石上,正是阿薇的古琴,然后自顾自地谈起了一曲《蓬莱羽仙》,眼望着阿薇。
阿薇知道拗不过他,弯腰把花放在琴旁,款款走到莲亭中,水袖一展,迎风而舞。琴声抑扬顿挫,起起伏伏,舞影鸾回凤翥,羽衣蹁跹,琴到急处舞影迅疾,琴到缓处舞影缱绻,一时间,莲亭内外晨风兜转,山花飞扬。
琴声戛然而止,阿薇依自抃风舞润,白狄吹律已经环腰揽住了她。她不禁偎依在他怀中,耳听他道:“阿薇,听我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莫睬,悄悄藏起来,等西山帮的人来。”
“怎么啦?”阿薇瞪大了眼睛,急道:“是不是坏人来了?我不走,我...我要跟着你。”
“听话,我自会无事,他们伤不到我。你只管藏好,西山帮的人不时就到。”
“不,我要跟着你。坏人再多,我也要和你在一起。”阿薇执拗道。
“好啊,那就一起上西天吧!”只见五个人已经从四面草丛里钻了出来,为首的肆无惮挥了几下刀,狞笑着。“凶神恶煞”四贼各持兵刃,全神戒备。
手中没有兵刃,山上除了亭子并无可倚借之处。白狄吹律心下一急,身子竟往下一倒,勉力站稳,慢慢把阿薇轻轻拉到背后,手却有些发抖。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高声道:“就你们几个来伏诛吗?”
五人见他强自支撑,还口出狂言,大笑道:“白狄吹律名震天下,眼看着就要丧身此间了。西山岛甚好,风水极佳,我等自会把你厚葬。”
五人越来越近,白狄吹律殊无胜算,悄声对阿薇道:“阿薇,我先引开他们,一时他们也伤我不得,等他们远了,你便去西山帮分舵求助,再带来我的长剑。”这句话总算说动了阿薇,她泪眼婆娑,点了点头,似乎懂了。
一声长啸,白狄吹律向五人中功夫最差的妄自煞扑去,妄自煞知道他的厉害,没等他靠近,就已经把手里的双钩舞得密不透风。虽一招落空,白狄吹律也从妄自煞头上跃出了包围,向旁边肆无惮的背后攻去,五个人马上转身又围住了他。连声呼喝中,白狄吹律难以招架,且战且退,脚下不禁一个趔趄。肆无惮狂笑道:“这小子重伤未愈,兄弟们今儿就料理了他。”方才妄自凶还疑心白狄吹律作假,这下更无忧虑,高叫着攻得甚急,六人便离得莲亭远了。
白狄吹律闪避着五人围攻,抬头看远处莲亭,阿薇竟还未走,扶着柱子向他张望,神色甚是焦急。
白狄吹律见她如此倔强,知道今日只有奋力解决五人,别无他法。又拆了数十招,他卖了一个破绽,身子往后一倾,似要摔倒,枉自神离他最近,见有机可趁,双斧马上劈下,一下子招式就用得老了。白狄吹律往旁边一冲,接着就抓住了枉自神的右臂,只听一声惨呼,白狄吹律已经接过了他右手的斧头。妄自凶见此,急挥双锏打向他背后,白狄吹律身子一闪,斧子已劈向他的左臂,他赶忙丢了锏,滚到一旁。枉自恶和妄自煞顿时红了眼,分从他两侧攻来,肆无惮从前面挥刀急斩,白狄吹律吸了一口气,手中斧子向肆无惮掷去,力道雄厚,劲风呼啸,肆无惮万没料到此招,惊慌之下,仰面躺到地上躲开,白狄吹律已经抢过他的单刀,跟着砍向枉自恶的腰,中途忽一变招,径自向妄自煞的头上砍去,两人均吓得向后跃去,站定后挥舞双叉、双钩护住了前后。肆无惮见势不妙,拔腿要跑,白狄吹律飞身挺刀刺向他的后背。
“白狄吹律!” 忽有一人喝道,“你若再动一动,你这小妹子可就没命了。”
白狄吹律忙站住身,只见贪无厌正抓着阿薇的头发,阿薇一直忍着没呼叫,怕扰乱他心神。这时才喊道:“大哥,不要管我,你快走吧。”
肆无惮跌跌撞撞刚要爬起来,白狄吹律闪身抓住了他的后心,提了起来,拿刀压住了他的脖子,高声道:“快放了阿薇姑娘,今天我可以放了这五个人。”
“白狄吹律,别做梦了,你想先拿去你妹子的哪条腿啊?”贪无厌作势就要斩向阿薇。
白狄吹律扬手把肆无惮丢在了一旁,道:“贪无厌,你莫伤了阿薇姑娘。这五个人你领走便是。”说着慢慢向贪无厌走过去。
贪无厌怕他突袭,见他已受制,就拉着阿薇,跃向山下大船,喊道:“兄弟们回来吧。白狄吹律,你乖乖到东山帮负荆请罪,我们自会放人,否则你这小妹子活不过今天。”
看着贪无厌扬起了大帆,白狄吹律无法可施,只有站在山边,气得浑身欲裂。
那五人忌惮他武功了得,离得他远远的,向大船走去,等觉得他够不到了,才大叫起来,想找回点面子:“白狄吹律,今日暂且饶你,我们等着你跪着爬进东山帮。”
白狄吹律一口恶气正无处可出,闻得此言,不由肝胆欲裂。饶是刚才恶斗一场,内力大耗,也强忍着提了一口气,闪身冲向他们。他们眼见不妙,忙举起兵刃招架,只是刚才苦斗一番,他们早已内力枯竭,白狄吹律伸手就抓住一条胳膊,出脚就踢中一个身子,五人接连向船上飞去,重重摔在甲板上,眼冒金星。
贪无厌倒也不怒,笑道:“白狄吹律,我们在东山帮好酒相待哟。哎呀呀,西山帮融堂主也来了,在下今天冒昧了,得罪,得罪。”一拱手,大船离去。
融堂主未料到东山帮大清早偷袭,赶到时贪无厌等人已回到船上,心下惭愧,道:“真是对不住,白狄少侠。我们保护不周,罪该万死!”说着便向地上跪去。白狄吹律忙拉住了,道:“各位兄弟日夜守卫,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东山帮恶徒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不怪各位兄弟。”
融堂主道:“事已至此,我看我们还是去见须少帮主,听他号令,集齐兄弟们,一举剿灭东山帮。”白狄吹律心知确无他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