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科上班很轻松,一是没什么事,二是有事不上班,也没人问。
他跟孙二花打声招呼,说星期一有事到加海。
从桃源镇到加海,没有直达车,需要先到海川。
星期六晚上,他赶回了海川。一到家,先问母亲有没有自己的信。
沈玉英说没有。
儿子回家,沈玉英很高兴,特意烧了陈小东爱吃的霉菜肉和清蒸鲈鱼。
好久没吃到母亲做的菜,他觉得味道特别好,一连吃了三碗饭。
在家吃完饭,出门找唐根龙,约了霍小燕和李琴去跳舞。因记着明天要到加海,不敢玩得时间太晚,十点钟就回家睡觉了。
星期天,他7点起床,汽车站到加海的公交7点半发车,车程一个半小时。
赶到徐雪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
楼梯上,一张满脸皱纹的脸出现。
一个老太太警惕地望着他。
“你找谁?”
“婆婆,他们家里怎么没人?”
“小伙子,楼上已好久没人住了。”
“不是住了一家三口吗?”陈小东很疑惑。
“哪有?哪有一家人,我从来只看见一个姑娘,也是难得来住住。我就住在楼下。楼梯上随便走过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老太太得意地说。
这房子徐雪一个人住?陈小东满脑子疑问。
“那姑娘哪里去了?”
“不知道。7月见后,就没见过。”
“别敲了,再敲也没人,倒是把我的心脏吓得一蹦一蹦的。”老太太说着,慢悠悠地走下去了。
陈小东在门口坐下来,眉头不禁皱起来。
他掏出烟,点燃了。
兰色的烟雾里,陈小东觉得,这事变得和袅袅升腾的烟雾那样,有些诡秘。
徐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她是个特殊的人?太蹊跷了。
这事整个儿透着股古怪。
他仔细回想着她在大学里的表现,寻找着种种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她开始是那么坚持他毕业后到加海,两人可在一起工作。可后来请假离开了学校几天,回来后又不再坚持,但神情间有隐隐约约的忧郁。
他想起她似乎从没为钱的事烦恼过,她的衣服质地很好,似乎都很高档,但他从来没看到是什么商标。她不大化妆,喜欢素面朝天。
他想起和她在一起的三天,当他厉兵秣马,激情澎湃要进入时,她阻止了他,自己用手指捅破了那女孩们视为珍贵的东西,血顺着大腿下来。
“我怕痛,干脆自己先弄破吧。”看得他目瞪口呆。
后来他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是国外的有些女权主义者也是这么干的。而当时他根本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干。
不知不觉中,脚底下已是一堆烟头。
长久地坐着,脚也变麻了,他扶着门站起来,摸索了半天,找出支笔,在墙上写了行字,“雪,我多次来找过你,没找到,想你。陈小东。”
拖沓的脚步声慢慢下楼。
他走出门洞,炽热的阳光照得他晕头转向,他手搭凉棚,望望天空,肚子叽里咕噜一阵乱叫,看看手表,竟然是下午三点了。
肚子提醒他中饭还没吃,在车站路上,他看见有家小饭店,就拐了进去,叫了1个小茅香白酒,让老板切了白鸡、猪尾巴等下酒,闷闷地喝着。
不知不觉,2两白酒喝完。
带着微醺的神情,他走出小饭店,到车站售票窗口,一问,回海川县城的车票卖完了。
今晚回不去了。
在加海,他举目无亲。
剩下的时间该怎么打发?
满大街的录象厅,门口挂块小黑板,上写“今日录象英雄本色,票价2元”而且从早放到晚。走在大街上,港台录象的打斗声不时传到耳里。
陈小东决定,去看部录象,等天色晚了,再找旅馆投宿。
一部录象看完,一看时间七点多,他便随便找了家小旅馆登记住宿。
旅馆房间里只有2张床,连个电视机都没有。陈小东洗完澡,觉得这时间睡觉实在是太早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上街去逛逛。
走出不远,他发现前面有家酒吧,门口装饰得很魔幻。“九点钟酒吧”五个字五种色彩,不停变幻着。
下午喝了2两白酒,陈小东觉得还不够尽兴,看见酒吧,他产生了晚上再喝点,喝到自己高兴为止的想法。
踏进酒吧,仿佛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山洞。酒吧上面是一个个现代金属材质的丛林结构,锐利而不规则,极具视觉冲击力,悬挂于大厅上空,诡异和空灵。
酒吧里灯光暧昧,暖色调的暗淡的灯光,唤起人隐藏的某种意识,人显得影影憧憧,飘忽不定恍如幻影。
暧昧的酒精,暧昧的音乐,淡淡的香烟味道中穿梭着男男女女的眼神,暧昧而迷离。
这样的暧昧,让人沉迷而陶醉。
置身其中,陈小东觉得日常生活离自己远去,真实的只有现在,只有这酒吧。
他太需要离开日常生活一会儿了。
他在远离吧台的角落里坐下,五支黑啤一字儿排开,拎上一瓶直接喝起来。手上的香烟火光一点一点的亮着。
不知什么时候,背景音乐停了。乐队正在演绎着爵士,一个男歌手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把深情伤感的爵士风情演绎得刀子般直插人心脏。
流到骨头里的音乐,一点一点地释放了他的灵魂。
五支黑啤很快空了。
他正想让服务员再拎几支来,不知怎么的,感到有点异样。
哪里有目光直射而来?哪里有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陈小东抬头,有些茫然地找寻着。
有几个妖娆妩媚的小妹倩目流盼,见他无动于衷,目光即刻跳开了。
肯定不是这些小妹。
陈小东直觉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他终于发现这目光来自于隔了三个桌子那个独处的女人。
在缠绵音乐和暧昧的灯光下,他们的目光彼此交接、碰撞,似乎是心照不宣,似乎是意有所属,似乎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着的默契,又似乎含着某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