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龙轩和范云舟暂时地避在了冯谓这无名的庄子里。这里远离京城,一般人确实也寻之不着。
两天后,京城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当朝皇上,本在盛年之际,却一夜归了西。据官方消息,皇上是服用了“圣手侠医”范成林所开的方子,才一命呜呼的。而范府上下,除了一子范云舟外,已尽被端王下令斩杀。故,又下了海捕文书,画影图形,四处缉拿范云舟。
皇位不能空悬,在端王的把控下,一众朝臣推出了先皇唯一的儿子,才不过三岁的宣王,登上了九五之尊。
这登基的场面,无处不透着冷冷的幽默。
刚断奶不久的宣王,还在睡梦中,便被喊醒。不等他发什么脾气,几个宫女就手脚麻利地剥下他的衣裳,将一身临时赶制的小龙袍穿在了他身上。这龙袍,穿得实在有点早。
宫里,处处都显着惶乱。一路过去,个个宫女和太监都战战兢兢,心神不宁。
小皇帝好不容易才在太监的帮助下,登上了那威严的龙座,小眼一望,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尽在脚下。
端王一身甲胄,扶剑立于他身旁。
接着,太监搬出了一卷明黄的诏书,扯着噪子,故作悲伤,别扭地向群臣宣读。
大意是说,此诏为皇帝老儿临前口述,着令宣王继位,端王摄政,要各藩王和群臣勿生二心,好好地辅佐小皇帝。
等这太监一念完,底下却渐有人在窃窃私语。
“皇帝遗诏,为何仅端王一人在场?”
“对,深更半夜,端王到宫里做甚?”
“国无长君,非福也!”
……
端王隐隐听到,面色瞬然铁青,只见他手一挥,立有两队甲士持戈带刀而入。
这时,心细点的臣子才发现,皇宫里的侍卫似乎与平日不同了。
接着,几个人被一一从群臣中提了出来。
没有多的言语,端王的眼神变得十分阴冷。几个人很快被拖到殿外,不多时,几声惨叫便接连响起。
这下,再没人在底下说话了。胆小点的,已经裤裆一热,腥骚了一地。
端王这才上前一步,严严实实地挡在小皇帝身前。
“众爱卿,本王受先皇之托,暂领摄政之位,待皇帝成年,自当归政于他。愿众爱卿与本王一道,尽心辅佐皇帝,共保我皇朝江山永固!若有异心,嘿嘿!”
端王忽地将剑拔出,吹了口气。
“本王认得你,这剑,可就认不得你了!”
说完,他还剑入鞘,杀气依然。
一个机灵的臣子,赶紧顺风转舵,磕头高喊:“摄政王英明神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喊,群臣也立即跟着高喊起来,偌大的殿内,一时间,久久地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端王终于笑了,很轻蔑地笑了。
皇兄,你,可以安息了!
强权,总是要胜过公理。再忠直的臣子,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声音再大也没用,当屠刀已经举起的时候,没人在乎你的骨头硬不硬。
一阵疯狂过后,总归还是要平静的。
这天下,确实不能一日无主。好歹,小皇帝还算是先皇的种。
如此一想,少有的一些忠臣们赶紧噤了声,韬光养晦,才是长策啊!
“散——朝!”
终于,那个太监扯起了他永远雄壮不了的嗓子,宣布登基的戏要结束了。
群臣开始小心翼翼地有序退出大殿,殿外,几个人头尚自瞪着眼,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等群臣走完,端王回过头,看着这一身龙袍的小屁孩儿。
“皇帝,以后,要听叔父的话!”
说完,也不管小皇帝听不听得明白,自顾自地率着一众侍卫径往后宫而去。
而此时,后宫里,先皇后,如今的太后,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她本是一介嫔妃,因为原皇后无子,独她一人诞下宣王,才好不容易“母以子贵”上位。没想到,这才得意不到几天,皇上竟然驾崩,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后。如今,忆起皇上对她的宠爱,自然是悲戚难已。
“禀太后,摄政王求见!”
却是贴身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这让她感觉很尴尬,按身份,她只须端坐即可,可这位摄政王,实在不好招架。如今,她孤儿寡母的,全在人家掌心里,看来,不降低点姿态,实在不行。
她缓缓地站起身,抹了抹眼泪,便欲去迎着端王。
“叩见太后!”
不等她走出两步,端王已经闯了进来,这一身,着实杀气腾腾,看得她心里一阵格登。
“摄,摄政王,不必多礼!”
总算,她没有太语无伦次。
端王笑了笑,看向她时,多少有点温柔之意了。
“都下去吧,本王与太后,有要事相商!”
端王一声令下,哪个敢不遵从?
太后的贴身宫女紧张地向她望望,却也不敢违逆端王的命令,赶紧地退到宫外。
整个后宫里,就剩下端王与太后二人。
“清婉,当初,你若随了我,会怎样?”
端王走近太后,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太后微作挣扎,却终究还是任他放了下来。
原来,二人还是旧识。
“这是我的命,没甚么好说的!”
太后淡淡回答。
“哈哈,清婉,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当初,若不是你那无识的父亲,执意要将你献给皇兄,你又怎么会守这活寡!”
端王的脸色,有些得意,有些愤恨,有些惋惜。
“唉,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说着,太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罢了,罢了,谁叫我一直忘不了你呢!清婉,你且放心,这江山,我替你们守了!”
端王显然意嫌不足,绸缪多年,没有直接上位,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这么说,我得谢谢王爷你了!”
太后听出了他言中之意,半讥讽半认真地答道。
端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清婉,我,都是,为了你啊!”
说完,他紧紧地将太后拥在怀中,任太后作何挣扎,也不松开。
终于,一切化作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