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短命仔儿说啥哎,骨头硬了吗,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老子就是要把那个畜生痨死,喂到那个畜生抓嘛,吃我的鸡吗?”
“喂那么多抓,吃一个活不成人了?吃得好,嘛的该全吃了,吃得好呀。”
再要犯浑,外婆已容忍不了,捡一根柴棒一下抽打了鹏哥的腿,厉声又骂:“输不输老子把你个杂种整死”又转过头来对我吼:“建娃子,你也站起抓,也想遭整是不是。”我忽地想不过,一时也硬气起来,说:“要整就整。”这时,旁边的鹏哥却吸着鼻子哭腔地说:“嘛的明天把鸡全打死。”眼看事情要平息不下来,外头却传来外公的声音:“死了,死了,搞快点儿出来埋。”
褐毛确实是死了,外公用锄头蹴他也一动不动,嘴巴微张,眼睛瞪大着,嘴里依旧掉悬水。我们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外公就问外婆:“你说埋哪里。”外婆嚷嚷着:“埋个屁,往粪凼里一甩就是了。”半晌不言语的鹏哥却说话了:“不要你们管,走,健壳儿,我们两个埋。”然后就一人拖拽着一条腿,偏偏拖拽不动,外公又说:“还是埋嘛,就在嘴嘴上挖个坑埋了。”
就这样,谁也不曾料想到褐毛的狗生是以一包密闭药结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死,其膳也丰。据说,古时候的死刑犯在离世的前一天,有丰盛的送行饭,断头酒。吃了这顿便不留牵绊,踏实上路。而褐毛临行前的最后一餐,却吃下一瓢的潲水。于他的狗生而言算是痛苦了结,可于老张家人而言,不过云淡风轻。潲水是褐毛的最后一餐,也是唯一一餐。却在这残忍,悲戚之中,开启老张家养狗的另一个先河。
在外婆后来所喂养的狗里,潲水就衍变成了狗的主食。而他们的命运也远比褐毛悲惨。其中一条我印象颇深,灰色的毛,始终用绳子套在老房子地坝边的那棵柏树下,没有自由。那时,外婆外公已从老房子搬迁到河坝新修的砖房了,只有正逢赶活儿才去老房子看看,这狗就是为留守老房子而存在的。老张家不缺潲水,狗仍是时常挨饿,甚至几天只吃一餐。偶尔吃得丰盛,是等到我和鹏哥回家。如此,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狗几乎骨瘦如柴。可他见主人还是会拢来的,围着你打转,头不停地在你身上蹭。
所以印象深,是见过一次这狗和另一条母狗的交合。母狗白色,四肢粗壮且毛发旺盛。胀鼓鼓的腹部两侧垂掉着狗奶,最后面靠交裆处的一对更是硕大。看上去是相当健康,不难猜测所受待遇定是比灰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