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百姓的激烈热议,喜闻乐见。
东宫的气氛就较为压抑了。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
李承乾都没能恢复过来,终日私下里脸色都沉沉得宛若要滴水一般。
年后,关陇系的主要成员都趁着休沐的空闲低调地出现在太子府。
“陛下已经钦点了这一次秋试的状元、探花、榜眼,马周、上官仪、杜正伦前往河西地区接替刚刚被岑文本罢黜的三个郡守之位。”
温彦博面色凝重,沉声介绍道:“这件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而这三个人担任郡守后,整个陇右几乎都成了恪党的天下。”
“再加上一个吐谷浑,李恪正在假借所谓的服务型官府,迅速地排除异己,达成他完全染指河西地区的目的。”
“这个问题不必要纠结争论了。”窦威开口沉声说道:“当初我们做出内部决议,要将李恪封堵在泛河西地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种心理判断了。”
“现在要讨论的是,接下来是继续把李恪堵在这块地区,让他无法染指其他,还是把他调离泛河西地区,今天这个聚会,要就这个问题讨论达成一致。”
大家听闻后,都有种十分纠结的憋屈感受。
“必须调离!”李承乾率先发言道:“不但要调离,最好还要把他的封地也从吐谷浑转移到其他地方!”
“年关述职的早朝你们都看到了,多少军中将领讨好李恪!”
“而丝路经济带未来还会更进一步发展。”
“保守估计,未来一个丝路经济带至少每年可以为朝廷提供百万贯赋税,而每一次年终述职,李恪都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个。”
“未来河西地区的地位对朝廷的重要性甚至会超过关中。”
“李恪掌控着这样一颗明珠,且不说能够给他带来的影响力无法评估,就是他其中的产业创造的财富,以及他掌控的资源,对朝中文武大臣的吸引力,都让人忌惮。”
“那些将军们的反应最值得我们警惕!如果继续让李恪掌控这颗明珠,孤这个太子也不用当了。”
“你们诸位也不用再辅佐孤了,还是放下所有的抵触,全面接受李恪开出的条件,现在跟着李恪,虽然失去很多,可至少总比将来所有将领转投他,他再造一次玄武门,砍下孤的人头,用刀兵清洗大家的好。”
“孤也至少能够保全性命。”
李承乾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
一些忌讳的话也不管不顾了,完全一副急红眼的模样。
他在激将,也是在逼迫关陇系必须采取行动了。
虞世南、窦威之流听闻后面色变了变,均都有些不舒服。
长孙无忌身为关陇士族领袖,同样也不舒服,同时他也感到欣慰。
外甥在强大的外力压迫下快速的成长,一些他教的手段正在不自觉的运用,越来越像一个合格君主了。
他有些患得患失,李承乾的成长让他欣慰,可李承乾用这种方式激将逼迫关陇士族又让他有些不舒服。
“小侄同意太子的看法。”崔知温率先赞同。
温彦博点了点头说道:“我早说了,应该让李恪去种地,他不是说什么朝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吃饭问题吗?”
“那就让他去种地!”
“辅机你有什么看法?”虞世南看向长孙无忌,某些事情,长孙无忌的看法很独到。
而且作为现在关陇系的领袖,的确需要长孙无忌发表他的看法。
长孙无忌略微沉吟说道:“如今的纠结局面,我们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我们要衡量让李恪留在河西地区和让他离开染指其他地方那个弊端更大一些。”
“小侄认为让他离开的危害更小一些。”裴承先终于发言了,他其实早想表态,不过他选择看清楚关陇系内部的风向再发言。
这样可以确保他不得罪绝大多数人。
而长孙无忌看似没有明说答案,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裴承先继续说道:“吴王离开河西地区危害更小一些,吴王离开后,我们完全可以给他选两条路。”
“其一让他去并州,他到了并州一定会跟并州系产生矛盾的,这是由他的执政理念决定的,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除非并州系也愿意向陇右士族接受李恪的服务型官府约束。”
“如果不愿意,他们爆发矛盾,势必会分化出吴王和魏王现在结盟的态度。”
“其二,尽量争取吴王去南边最蛮荒的地方,一个是岭南道,小侄在益州可以盯着他,一个是云梦泽地区。”
“这两个地方如今还还是处于蛮荒状态,朝廷的势力只能在平原地区,而南方遍布的山川之中,则是以恶民、蛮族组成的一股股宗帅势力。”
“这些宗帅势力背后,又有着当初南迁扎根南方大大小小士族在背后支持,态度可谓复杂到了极致。”
“孙吴、南晋,后面的南北朝时代,多少王朝致力于解决山中宗帅势力都没有能够成功,更别说种地发展农业,李恪想要解决这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都十分耗时费劲。”
“而且这些地方远离中枢,李恪在陛下面前的表现机会就少了。”
狠毒!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给了裴承先这样一个评价。
裴承先这明显是刚刚被李恪抽了一个耳光,所以心中充满恨意,才能提出如此狠毒的建议。
坐在一旁投效李承乾的王敬直差点忍不住起身指着裴承先的鼻子骂娘。
他可是并州系的人。
虽然他投靠了李承乾,但并不代表着他不要家族了。
合格的士族人,永远都是先家族利益,后国家利益的。
“孤赞同第一个!”可就在这时,李承乾想都不想就表明了态度,他实在太狠,太嫉妒李恪和李泰的关系。
他迫切地希望看到两个弟弟事成水火。
“第一个不错。”
“我也赞同第一个。”
“如果第一个不成,再考虑第二个。”
……
关陇系纷纷表态,王敬直只能忍着。
因为王敬直的关系,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无耻!”
魏王府中,谣言在长安城传开之后,唐俭等并州系聚拢在李泰府中商讨对策,唐俭怒而说道:“关陇系太无耻了!他们这是借刀杀人,让吴王去并州祸祸我们,绝对不能让吴王去并州!”
王珪看向李泰。
李泰苦笑摊手道:“岳父,我一定和皇兄沟通好,我马上启程前往雍州见皇兄,让他一定要顶住关陇系的发难,但是这一次,你们并州系也不能再对关陇系忍让了。”
“关陇系做事太不地道了,岳父你们怀着一颗仁心,而人家却口蜜腹剑想要你们的命!”
王珪等人懂李泰的意思。
无非就是告诉他们,是时候该彻底地划清界限了,别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王珪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长安作为服务型官府最先的试点,雷声大雨点小,陛下会怎么看,回去之后,你就按照雍州服务型官府的条例在长安全面落实推进!”
王珪用明显教训的语气,教训嫡长子王崇基。
王敬直坐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得苦涩。
这一招狠呐,也是在给关陇系敲警钟。
你要借刀杀人,好我就黑虎掏心。
在你关陇系的腹心推行服务型官府。
李泰是十分满意的,他不由得笑了。
王崇基老老实实地认错:“孩儿错了,孩儿会向陛下上奏折,请示带长安府各级官吏随魏王前往陇右,深入考察陇右推行的过程和做法,借鉴经验!”
“嗯。”对待长子王珪十分满意,动静闹得越大,越让关陇系知道并州系也不是好欺负的!
……
“准了!”
太极宫,李世民在接到王崇基请示的折子后,想都没想,立刻拿着朱砂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准字!
他冷笑说道:“还没有开始对付那混球,关陇系和并州系已经先火拼上了,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像那混球当初贬封吐谷浑临走时候说过的一模一样。”
“李佑现在还是小了点,阴弘智远在幽州,难以给李佑提供助力,找个时机,把阴弘智调回来,让关陇系从内部再分裂一次。”
长孙无垢默默听着,这个时候,她不会插口。
哎!
李世民忽然叹了口气,长孙无垢不解道:“怎么了?”
“顺州都督突利代表草原诸部来的这份折子闹得。”李世民把折子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后才明白原因。
“应该是关陇系说动了突利和塞北诸部,为了让恪儿去并州,他们出尔反尔的请求塞北方面帮忙,一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李世民冷笑道:“是不少,每年要低价卖给草原不低于五万匹上等丝绸,茶叶、精盐等等,塞北诸部把这些东西送到西域,转个手就能翻一倍的价格。”
“不过这次突利和塞北诸部愿意答应,也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丝路八十万贯这个消息。”
“要知道吐谷浑现在可是富得流油,塞北诸部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当然想要恪儿去并州,并州连接塞北草原,前往西域极西之地,复制一个丝路未必没有可能。”
“都是这八百万贯交易额,八十万贯的财税给闹得,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对待草原诸部,真的以怀柔方式,还得好好想一个拒绝的理由。”
……
就在同一时间。
顺州都督府。
“父汗,你想要邀请吴王,你就最不应该和关陇系合作,你又不是不知道吴王和关陇系之间势同水火,你两头吃的行为,只会惹怒吴王的!”
“何况你们当初怎么做的,现在又想邀请吴王,这怎么可能!”
“父汗,丝路八十万贯的财税收入让你们一个个都眼红了对吧?也是,我们整个塞北诸部一年的收入总和也没有八十万,你们当然眼红了,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阿史那飞燕面对父汗请求她再次去雍州邀请李恪的要求,表现的十分愤怒。
突利不由苦笑,他如果早知道丝路竟然有这么大的利益。
而这一切都是李恪打造的。
他说什么也不会得罪李恪了。
突利苦笑着说道:“飞燕,父汗知道你喜欢那位吴王,认为他像草原的狼王,如果你能让吴王李恪来并州,并且与我们草原诸部合作,父汗准许你钻李恪的棚子,并且亲自上书朝廷,请求将你许配吴王,王妃当不上,给你争取一个侧妃。”
钻棚子草原一种习俗,女子选对钟意的男子,在征求父母的同意后,就可以主动去钻男子的帐篷。
阿史那飞燕这匹塞北草原上的胭脂烈马听闻这话的时候,俏脸不由变红。
“父汗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对长生天起誓,不准反悔!”短暂的羞涩后,有着草原女子活泼奔放热烈性格的阿史那飞燕竟然逼着突利对长生天起誓。
“好,父汗向长生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