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桌退缺了一角,每当余文文放下胳膊和抬起胳膊时,都会强烈摇晃。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在大学中上课的时候,都是坐连排的位置,前面的座位都长在后面的桌子上,只要前面有同学坐下,无论再缺胳膊少腿的椅子都能稳如泰山。
这个培训班建在老旧小区中,外墙看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墙壁也是脱落了皮,因发霉呈现出灰黑色。大家笑说培训班老板是在等“拆迁”。
但是培训班里面却是干净如新,老板每年都会按时装修整新,向家长保证孩子们的学习环境。用了先进的投影设备和板书书写,但是陈旧的课桌椅仿佛成为了被遗忘的一角,不过这反倒成为了和老旧小区最匹配的样式。
课桌摇摇晃晃了十几回,余文文一气之下一脚踩了上去。
虽然桌面明显出现了一个倾角,但是总不至于再晃了。
化学计量数、离子反应以及氧化还原反应,化学她上辈子学得还不错,就是化合价得重新记一下了。高考时化学考试题目很新,紧跟时事热点,但内核还是八九不离十的。
“别卷了,来吃早饭。”
“我没卷……”还没等余文文条件反射否认,就看到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伸向到了她的面前,拿着散发着芬芳的鸡蛋灌饼。
她猛地转过了头,原来是卫辰,他另一只手拿着同款鸡蛋灌饼。
“谢谢……”她的味蕾在美食面前不堪一击。
“不客气。我先去教室了。”又是卫辰潇洒离开的背影。
鼓鼓当当的鸡蛋灌饼在手上沉甸甸的,余文文觉得卫辰奢侈地把所有的料都加了一遍,鸡蛋灌饼里面甚至还加了个荷包蛋。
她把嘴巴张到最大,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裹着蘸匀豆瓣酱的生菜和火腿肠,没放很多油,但依旧喷喷香。四周同学分分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她。
余文文一直梦想着能在这个点吃到早餐,今天卫辰总算是帮她圆梦了。
化学课难度升级,例题以开火车的方式轮着让学生回答,倒数第二位同学觉得自己刚回答过,就能逃离站起来的命运,开始走神了,谁知道老师说了一句,“轮上来。”
那位同学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支支吾吾地嗯来嗯去。
老师就站在讲台上,环着手看着这名走神一秒的同学。
“有些同学不要觉得自己回答过了,就能够理所应当地走神了。”化学老师没叫那名同学坐下,自顾自地拧开了保温杯,润了润喉咙。
上辈子的余文文就是这样答不出来问题的悲惨角色。
她把正确答案写在了草稿本上,撕掉一角,悄悄递给了后桌。自己尴尬可以,她就是见不了别人尴尬。况且她觉得这种教学方式对学生的身心非常不健康。
“2……mol。”后桌接过了答案,犹豫地答了出来。
“现在会做了啊,每节课45分钟你们都专注不了——”化学老师开启了絮叨模式。
“谢谢啊。”后桌小声地凑近她的耳畔,表达了感激之情。
余文文点了点头,表示别客气。听着声音比卫辰声调高些,应该是个清瘦可爱的男孩子,什么时候撮合一下他和许欣怡。
吃饱喝足的后果是,她没数学课这么精神了;上课也没写作业,就这么听着老师讲了两节课,不过也是因为老师提问的频率太频繁了。
中午领盒饭的时候没见着卫辰,余文文也不着急,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干饭。
盒饭千篇一律,她也好久没吃到了,包心菜、鸡腿、茄子……
重复的生活,重复的伙食。
余文文掰开了竹筷,僵硬地拿着毛躁的筷子,把菜往嘴里塞。
“旁边有人吗?”有人在他身边驻足询问位置时,余文文感到她身旁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这声音听着倒是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边想着,她边抬起了头。
一个剃着寸头的高个男孩,身高恐怕是过了1米9,不过看着清瘦,而且声音也温柔。
“化学课谢谢你了——”余文文这才想起来,那是她化学课“拯救”的男孩。不过听声音也太货不对板了。
“不客气不客气。坐吧坐吧。”余文文点了点头,顺手拉开了一旁的座位,拍了拍凳子让男孩坐下。男孩也许是有些害羞,在表达完谢意后就在一旁默默地吃起了饭。
余文文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特别是早饭是吃了卫辰买的绝世佳肴后,对饭菜的挑剔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你叫什么名字,初中是哪个学校的呀?”余文文看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随意聊了两句,虽然她上辈子聊不过两三句就会冷场,但是开场白她还是懂几句的。虽然其他人听起来像是在查户口。
“我叫过清许,一初的。”男生听到余文文的提问,连忙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地回答到。
“我是余文文,随便问问的,你别拘束,你接着吃——不过我和你还是一个初中的呢。”余文文见到男生的反应像是导师问她课题做得怎么样了一样,就连忙让男生别拘束。
还没等余文文用完聊天术语,过清许就仿佛找到了知心姐妹一般,激动地把他从小到大的遭遇都和余文文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大概就是原生家庭和后天经历都是悲惨人生,他甚至加上了刚才化学课的经历,觉得自己拿到了祭天剧本。
虽然余文文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她六年前碰到他,兴许两人就眼泪汪汪地开始了哭诉和怨天尤人,但是现在的她,总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余文文为了照顾过清许的感受,频繁点着头,想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他没有留任何可以让她开口的机会。余文文尴尬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他。
“我舒服多了,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如果我们还在一个高中的话,你就是我高中第一个好朋友了。”
“不客气,我也没帮到你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做朋友啊。”余文文看了太多因学业压力大而抑郁的学生,觉得如果自己的倾听能缓解一下他们心中的痛苦,也许未尝不可。
“那真是太好了!”过清许重重地和余文文握了手,甚至一定要把她的饭盒也倒了。
分别之后,余文文找了个自习教室,饭后的困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自习教室夹杂着各个年纪的同学,而准高三的同学非常容易辨认,一杯咖啡、一只笔,奋战一个中午。余文文选了个不会被空调风对着吹、又能感受到凉意的后座,选了本高度合适的课本当枕头,掏出防晒衣披在身子上,趴下就开始与周公会面了。
这算是她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就是有点废脖子。
在上课前10分钟会有预备铃,提示同学们可以准备去教室了。
余文文虽然午觉睡得非常满足,但是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
她右手扶着脖子,左手提着书包,慢悠悠晃进了物理教室。这种麻木的状态面对物理倒也没了那份忐忑。
第一排坐着个大高个,是过清许。此刻他正预习着课本,余文文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就径直往后排走。
卫辰不在最后一排。
看到后排空空如也的位置,余文文瞬间清醒了。她难道又把卫辰错过了?
还没等她胡思乱想,书包的另一端传来了一股力道——有人拉她的书包带子。
“坐?”是卫辰的声音,他坐在了第三排。
“不坐最后一排了?”她愣愣问道。
“嗯。这排看得清楚,偶尔还能走走神,学习休息两不误。”卫辰对她灿烂地笑到。
余文文的心猛跳,开始还在想和卫辰再继续相处下去,说不定就处成兄弟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你中午不在这里吃吗?”余文文边理着书包,边问他。
“嗯。培训班的伙食有点吃不惯,我一般会去外面吃。”
“我也!下次带上我去干饭!”余文文激动地说,她的伙食终于有救了。
“干饭?”卫辰没反应过来这个词语,余文文这才意识到,她现在这个现代这个词还没火起来,不过这个词非常形象,听到他接着问,“你也吃不惯顿顿大米吗?”卫辰的眼睫毛扑上扑下的,扇进了她心里。
“倒不是大米,我是吃不惯菜。”说着吐了吐舌头。
“那我常去的饭馆菜倒是也没比培训班的伙食好多少,不过可以把大米换成馒头。”上课铃声准时响起。
“我和你去!”余文文小声地凑过去,飞速地说。
高一刚开始的物理难度甚至比不上初中的难度,时间时刻的辨析、加速度的计算,真正的难点还是要在学了受力分析之后。
一但题目不再局限于单一的知识点后,比如说力学加上电磁学的混合,就是一道噩梦级别的题目了。
余文文看着黑板上的简单概念,在心底唉声叹气,心想要不要翻翻后面的书,早点把题写起来。
不过夏日的倦意牢牢在她脑中深了根,跟着老师的思路走偶尔笔画笔画已是极限。
当视线悄悄扫向卫辰的时候,他和数学课简直是一个姿势。讲知识点的时候抬头听,讲例题的时候就自顾自计算了,如果进度稍稍超过了老师,就开始游离。
不过这也只是余文文的猜测,说不定游离的时候其实在对题目做进一步的反思。
物理课下课才三点,烈日还悬在当空。
“你妈妈让你在这边自修到五点,她会来接你的。”前台老师喊住了正要往外走的余文文。
“老师,我中午睡落枕了,脖子疼,想早点回家休息休息。”余文文扶着脖子眼泪汪汪地望着老师。
看着老师将信将疑的眼神,她故意扭动了脖子,脖子也十分给力的发出了夸张的声音。
听到这么大的声响,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想来起她上辈子也饱受脖子难受的困扰。
“小小年纪脖子就不好了,你让你妈妈找个时间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看看我的脖子……”前台老师说着也开始扭动起了脖子,想证明她连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师都不如。
咔嚓——
“老师……您没事吧……?”余文文非常震惊,这声音可比她的脆多了。
老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一手扶着脖子,一面接着教训到,“你要是现在不注意,以后这就是你的下场!回家之后好好休息,身体也要多锻炼——”
“老师您也多保重——”余文文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生怕下一秒老师就倒在了地上。
“走走走……”老师不耐烦地赶着她往外走。
卫辰站在门口等她,余文文本想找他商量一下吃饭的是事情,才不是培养感情。
“脖子不舒服的时候可以这样做,”说着他把手放在了后脑勺上做起了示范,“把头往前拉伸,能放松斜方肌,可能会对你有用。”
余文文照着做了,肌肉的酸痛感顿时扑面而来,不过拉伸完之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可以啊,确实舒服了很多。”余文文对卫辰的仰慕又更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