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意已决，悲痛欲绝的玥儿转而渐渐变得淡然起来。
这时，她肚子咕噜着叫了几声，她才觉得有些饿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了，得有气力才行。
她拿过布袋和水葫芦，先喝了几口水，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又想起昨夜石翼给她吃药丸时的情景，泪水又禁不住盈满眼眶。
也许是玥儿悲痛过度稍自平缓的缘故，在不经意间，她觉察到有淡淡的光在靠近洞壁的地方发出。
开始，她还以为是眼花所致，但定睛看后，才确信不疑。
洞内确实是有什么在发光，虽然那光弱似萤火，她很纳闷，这时节可没有萤火虫，是什么呢？
她慢慢地趴着过去，近前看那的东西在石翼的右手中，她隔着石翼的躯体小心地取了过来，见是一个精巧细致的锦盒。
锦盒不大，如口杯大小，上面刻有如符文一样细密的纹路，那纹路层层叠叠，清晰可见，上面有淡淡的银光环绕。
她很不解，这锦盒是什么宝物，自己因何能发光呢？
玥儿小心地托着那个锦盒，心内五味杂陈，已明白十之八九。
她打开，果觉一股清香袭来，她猜得不错，这正是装那枚丹药的盒子，方知石翼给她吃过丹药就倒了下去，是石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才让自己吃过丹药，眼睛好了起来，自己竟无从所知，一时又悲从中来。
都是这枚丹药的错，要不是这枚丹药，石翼也不会铤而走险，也不会被人伤得这么重射一身的箭，更不会离她而去……
想到此，玥儿就想把它给扯烂。
当玥儿的手要将锦盒撕扯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内盖里面有几行篆体小字，她拿近细看，见一行大些字写着：“如意宝丹。”
下面有四行小些的字是：“遵从意愿，化朽为奇。凤凰涅槃，须莫迟疑。”
玥儿方知自己吃下的那枚丹药叫“如意宝丹”，下面的那四句话她细细地品着，似明其义，又似懂非懂。
她懵懵懂懂地看了一会，再也无心将它扯坏。
就让它和自己的那些东西将来一块毁掉吧，她想了想，一声哀叹，将它放到包裹里面。
收起锦盒，玥儿忽觉得洞内比刚才更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她的眼睛，还不如在眼盲的时候更适应黑暗。
也许是太黑的缘故，玥儿竟觉得有些凉了，她这才想起石翼身上的衣服已破被她剪掉。石翼会不会冷？
于是，她慢慢地向石翼的头摸去，她要拿出给石翼还未做完的那件长袍，给他盖上。
在摸到石翼的头的那一瞬间，她稍微一怔。
石翼的脸还和先前一样，虽有些凉，但尚有余温。
玥儿在脑中迅疾地划过几个想法，但又被她快速地一一否掉。
她轻轻托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将包裹里的那件长袍拿出，复又垫在他的头下，她把长袍给他盖在身上，感觉有些乏了，于是她躺下，就像往常和他在这个山洞里一样，与他头对着头。
只是那时，她说什么，他还会答非所问地应上几声……而现在，他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泪水又如泉涌一样从玥儿眼中流了出来。
◎
玥儿一夜未眠。
当洞内又有了亮光，能看清的时候。
她先喝了些水，又将昨夜未吃完的那个馒头吃了。然后她就拿起了汗巾，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理石翼身上的血迹。
她擦得很用心也很仔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泪水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心内更是无比悲痛。
小时候，她记得有一次去摘一朵玫瑰花，一不小心被花刺了一下，那扎心的痛楚现在还记忆犹新。
现在，石翼中了那么多的箭支，那要有多痛？她感到自己的心竟像被刺伤一样，有种撕裂的痛。
玥儿颤颤巍巍地擦着，这才看清，石翼身上的这些箭伤并不是整个背面都有——中箭的地方大多在整个背部和胳膊一侧，小腿背面也只有一截有，头上和身体其他部位看不出有中箭的地方。
石翼到底怎么中的这些箭？难道看着这些箭当时他未跑吗？只是等着这些箭来射他吗？你怎么这么傻？这些箭杆怎么没有的呢？
玥儿默默地想，她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头雾水，满腹狐疑。
玥儿擦完血迹，想了想，又换了一条汗巾，从水葫芦倒了些水将汗巾打湿，然后她开始擦石翼的脸，由于石翼的头朝洞内，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将他的头横在自己腿上，边擦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一会我给你拔箭，你别怕痛，等给你清理完了，我就去找你。”
说着，竟不住泪水又似断线的珍珠落了下来……
太阳出来了，洞内亮光更盛。
见洞内看得清楚了，玥儿才从包裹里拿出了纳鞋底用的长锥子，试图给石翼拔箭。
虽然石翼已无任何声息，她还是怕弄痛了他，她决定开始从小腿处给石翼拔箭。
她拿着锥子，看着那个尖尖的长针，良久，终不忍心扎下去。
她来回比划了几次，犹豫了好一阵，才对准一个黑点，沿黑点外侧将锥子扎进肌肉一小截，抵紧，像小时候娘给她挑刺一样，向上一挑……箭杆应是竹竿制作的，质地又硬又滑。
这一挑，黑点虽歪了一下，随肌肉动了动，但没挑出来。
见第一挑黑点只是动了动，玥儿停了下来。
她知道这种挑刺有多么痛，况且还是这么粗的箭杆。
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有些发愁。但刚才那一挑之下，她感觉那箭杆应该不太长，没有多深，她微微闭眼，在心里默说了句，“石翼，别怕……”就又拿锥子压住皮肉用力把黑点来回拨了拨。
也许是中箭时间略长或内里箭镞的缘故，那箭杆随着玥儿的拨动，出来如横筷约莫长的一小截后，再也拨不动了。
玥儿看着那个比豆粒略大的黑黝黝的箭杆，想也未想，低头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使劲往上一拉，就将那截断箭拔了出来，随口吐在地上。
果然，如玥儿估摸的一样，那断箭长约寸许，黝黑的箭镞带着淡淡的血丝，触目惊心。
再看石翼的伤口，只见内里猩红的血肉，但伤口却没有血流出……
玥儿呆呆地望着石翼的那个伤口，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本来，她见石翼的肤色并不像逝去的人那样是青灰色，而又见那箭射入体内又这么短，她也听说过练功的人有一种什么闭气功，还一直心存念想，但见石翼的伤口并没有血流出，方知道，石翼是真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