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望去,就见冯朔陪着一群人进来。
刚才说话的,脸宽体胖,长相憨厚,正是俞谦的师父石福宽。
他身边一人,尖嘴瘦削,却是他的搭档侯跃闻。
而他们身后,一个戴着眼镜,长的白白净净的中年人牵着一位美女的手,含笑而入。
这想必就是苏岳和他的演员妻子安文文了。
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待对方走近,冲对方一抱拳:
“各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石福宽呵呵一笑,也抱拳还礼:
“周老板这么年轻,就能在这城中心买下这么好的剧场,了不起啊!”
“哪里,哪里,还得多谢石老师帮忙介绍说和,还给担保”
石福宽笑着解释:
“哎,没我啥事,我就说你是老魏的队友,人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也是个围棋迷。
人就一个要求,让你尽快拿个世界冠军,让他也乐呵乐呵”
“行,我一定努力”
冯朔上前,为大家做了介绍,又一阵客套后,我把黑白胖子给他们介绍一遍。
俞谦怯怯地向石福宽侯跃闻叫声师父师叔,就不言语了。
郭胖子也浑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端着小心站在一旁。
我心里暗笑,却也对江湖流传的曲艺界辈分之严有了深刻体会。
石福宽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侯跃闻却很有兴致地看看郭胖子:
“看起来,你还真有点门道。
周老板能放心把这么个剧场交给你这样的愣小子打理,可见你有点意思”
刚刚还在那里大放阙词的黑胖子这时候蔫了,只会嘿嘿傻笑。
我请大家落座,等冯朔和两个胖子给客人倒好茶水,这才问了问他们俩怎么会和苏岳一起来的。
原来苏岳的弟子常匡和侯跃闻儿子是哥们,经常去侯家玩儿。
前两天去的时候,侯跃闻听说了我买下了云德楼,就打了个电话给石福宽问起此事。
结果又听说石福宽徒弟也被我收编到了这边。就兴起过来看一看的想法。
众人于是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一些最近的见闻。
慢慢地就聊到我让郭胖子整理传统相声做些新的改编一事。
侯跃闻听说后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这事好,我们这一行,祖师爷们给我们留下了很宝贵的遗产。就像这云德楼,以前老一辈在这里演出,那是高朋满座,满场叫好啊!
可这几年呢,相声没人爱听了,我说一句实诚话,要不是这么个环境儿,这剧场周老板您不可能买的到手”
我点点头:
“别叫周老板,您是前辈,就叫周周就得,小周也行啊”
“那不行,在您这剧场里头,我就得叫您周老板。这和您年级没关系。
真说起来,您和对面那家老板,都算是相声界的恩人。为啥这么说呢?因为现在不是以前了,搞这个不赚钱,保不齐得自己贴进去不老少!
所以我自己,那是真心希望周老板您能把这剧场重新搞好了,您能把观众重新请回来听相声,那真的是一件大功德!”
我朝他再次拱手:
“您捧了”
说着又看看黑胖子:
“你这两天有没有琢磨出啥本子啊?”
郭胖子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激动起来:
“有,有,我和谦哥认识后,就一起整了个新本子,叫做《西征梦》”
我转向几位客人:
“怎么样,帮我们品鉴下“新云德楼”的第一部作品?”
侯跃闻点点头:
“那就听下呗,我倒是好奇,他们怎么来改编的传统相声”
苏岳也笑眯眯地赞成:
“来您这,当然要听相声”
郭锝纲朝大家一拱手:
“谢谢各位赏脸,我俩去后台换件衣服,马上就得”
苏岳奇怪了:
“这又不是正式表演,还要换衣服?我看电视上说相声,有些也都穿着平常的衣服就演了”
石福宽笑着解释:
“他们是要去换上大褂,这是传统相声的要求,也是我们相声界的传承”
两人很快出场,试了试话筒,开始表演:
郭:今儿个的演出观众少了点儿
俞:哎
郭:但是人再少,我们也得把相声说好,要不,下一次人可就更少了!
俞:可不是嘛?
…
听到开场这几句,侯跃闻和石福宽互相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我也为这两个胖子暗暗点个赞,能在换衣服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马上想出这么个现挂开场,而且契合了大家刚才聊天的内容,殊为不易。
郭:你知道我是哪儿的么?
俞:不知道
郭:我是老和部队的
俞:没听说过
郭:你不看报纸的吗?
俞:喔,报纸上有您
郭:当然啊,我们国家马上要派出老和部队,去靓国对付恐怖分子,老和部队么
俞:嗐,那叫维和部队
郭:反正就是靓国有那么几个捣乱分子,把某个州的政府大楼给炸了,死了一百多人啊
俞:这是有点恐怖
郭:可不嘛?而且他们还宣言,下一次就要去炸六角大楼了
俞:越来越恐怖了
郭:是啊,所以靓国就向我们求援了。我们呢,就找了这么一帮子军事方面有才能的人,组成老和部队,去维护和平
俞:这么个老和部队啊
郭:其中就包括我
俞:你就是这老和部队里的?
郭:当然,当时就定了的!不过,得先找一地方培训
俞:找哪儿啊?
郭:瑞士,瑞士不干,说我们中立
俞:不掺合
郭:法国?不成,那儿忒浪漫,怕我们去了尽忙找对象呢
俞:好嘛,都不干正事了
郭:扶桑?吃生鱼片怕闹肚子
俞:全毛病
郭:最后选了一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地儿
俞:哪啊?
郭:通县
俞:啊?就这啊
郭:我很喜欢通县这个地儿。大伙儿聚一块儿,一百来人
俞:都到通县了
郭:上课了,给我们上课这老师,靓国五星上将詹姆斯下士
俞:您先等会吧,这都五星上将了怎么还下士啊?
郭:他上完酱就下市场卖去呗
俞:好嘛,卖大酱的啊
………
郭:我推开龙虾盘子,来到楼上,远处硝烟弥漫,这可不行,我什么都没带呢,万一伤着我怎么办?
一回头,地上有一钢盔,拿起来扣在脑袋上,呵,这子弹打过来,当-当里个当(山东快书),我高兴啊,杀啊,冲啊,呜哩哇啦…
俞:什么玩意啊这是
郭:我正高兴呢,我媳妇起来给我一嘴巴子,吃饱了撑的不睡觉,你顶个痰盂美什么呢?
俞:做梦啊
说到这,两人往后一退,深深鞠躬,然后就有点紧张地看着台下,就像参加口试的学生,等着老师的点评。
苏岳和安文文同时开始鼓起掌来:
“哎呀,这相声听着和电视里的不大一样,感觉很过瘾…哎哟,两位老师你们怎么看?”
石福宽朝侯跃闻指指:
“我徒弟在里头,您先来”
“那行,我来说几句”
侯跃闻坐正了身体,真的就像评委点评一样,认真组织着语句:
“首先我给个比较直接的评价,如果满分是一百,这个表演我给打八十五分。
为什么没给优秀呢?本子很好,听得出根据《打黑狼》改编的,结合了今年的一些国际新闻,很有新意。
但是,表演上问题比较大。首先是小郭,节奏有问题,总想来劲儿,就有点急,不够定,也就是说控场的气场不够。
第二就是配合问题,好几次有停顿,不够默契,当然这和你们刚开始一起说有关,总的来说是一段不错的表演。
嗯,我就说这么些吧!”
郭:“谢谢侯老师”
俞:“谢谢师叔”
石福宽紧接着评了两句:
“小郭你是半路出家的,所以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这是好事也是怀事。
就刚才的表演,你很放的开,但是,有的地方需要收的时候,你就收得不够好,不到位。
这种火候的把握,需要长时间表演的积累,可能也需要名师的指导。
嗯,至于小俞,还行吧,正常发挥了”
两人再次感谢,我赶紧趁热打铁,图穷匕见:
“既然这样,俞谦是石老师弟子,那要不侯老师您看能不能也收下小郭?
他真的是非常喜爱相声艺术,这几年也吃了不少苦,痴心不改。
而且,这样两个人师出同源,也是一段佳话”
侯跃闻笑着点点我:
“嘿,您看着年轻,这心思可沉!
嗯,小郭不错,有基本功,台风也正。是干这个的一块料!
不过,我今年也才拜师赵培如先生,得我师父同意了才能收徒。我们到时候再看吧”
苏岳笑着附和:
“这倒是的,我那徒弟常匡,据说就整天缠着侯老师拜师呢,至今没能入门”
我赶紧转过头对郭胖子说了句:
“听到了吧,平时多去侯老师家走动走动,家里有啥活就多干点,你看人常匡一个知名歌手都这么积极…”
“哎,哎”
郭胖子点头如蒜。
侯跃闻哭笑不得的指着我,也不叫周老板了:
“嘿,你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