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在打猎途中,路过一处崖壁时,发现了一层黑色的岩层。这岩层似乎绵延了很远,根本看不到头儿。我好奇地凑上前,认真地观察了起来,发现其中包含有大块的,表面布满细纹的半透明状石头。我用石片使劲儿撬下了一块,发现那种石头硬度比较低,很容易可以撬下来。它的内部通透水亮,没有裂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很是漂亮。我突然想到:这种石头可以制作成美丽的项链,这可以送给露。
我撬下许多这种石头,把它们带回了洞里,立即兴奋地制作起了项链。没过多久,我就把原石打磨成了一堆珠子。打磨过后的珠子,表面还是有些粗糙,我又用兽皮做了一次精细抛光。坚韧的兽皮上富含油脂,可以把珠子抛光得很莹润。
抛光且钻好孔后,我活动了一下疲累的颈椎,捏起地上一颗珠子,就着火堆的光亮朝里面看去。起初我还以为珠子表面粘上了蚊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蚊子是在珠子里面。不是一只,是两只,而且还正在交配。它们就在这颗珠子里,以这样一种造型,一动不动。我想太妙了,这简直就是爱情的象征,用来送给露再好不过了。
我逐一看过其余的所有珠子,大多数里面都是布满一些彩色的流淌状花纹;尽管没有虫子,但各有各的特点,灵动而神秘。另有两颗珠子中,包含有不知名的花瓣。我决定,把那颗包含蚊子的珠子,安置在项链的最中间,而有花瓣的这两颗,放在蚊子两边,一边各一颗。剩下的珠子,则按心情随意串联。最后,我得到了一串极为美丽的项链,比我之前设想的还要更美。
第二天,当我把那串项链,放在午后的夕阳下,就着柔和的余晖观赏时,发现它的颜色是那样的丰富多变、难以琢磨。我想露一定会喜欢它的。
等了好几天露才来。当时我躺在洞里把玩那串项链,突然竹竿传出晃动的声响,我伸头朝下看去,是露正夹着竹竿往上爬。我赶紧把项链掖在怀里,想给她一个惊喜。她进来之后,傻傻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身,警惕地往洞外窥察了一番。我猛地朝她光溜溜的背上拍了一掌,她惊地身躯蓦然一震,回过头来用埋怨的眼神睨斜我。
“你这几天咋不来了?”我问她。
她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然后说:“你带我走吧。”
听完这句话,我心头一惊,不懂得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你走?去哪儿啊?”
“去你之前想去的地方。”
“可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来到这里之后,我就哪里都不想去了。”
她认真地听完我这句话,低头沉思起来。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我问。
“我是少酋。”她慢慢抬起头,表情凝重地对我说。
“少酋?”
“就是下一任酋长。”
我将信将疑,心里开始发慌。
“真的吗?”我细细地打量着她,企图看出什么端倪。
“知道我为什么不遮上身吗?”
听完这句,我又朝下看了看她那两个圆鼓鼓的红疙瘩。
“这是母性的象征,我是母神的化身,部落里其他女孩都能穿上衣,就我不能。”
我感到困惑,因为我们部落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通过她的表情,我确信她没有骗我。
“不穿就不穿呗,至于要逃走吗?”我劝她。
“我还不能和部落里其他孩子玩耍,甚至不允许我跟其他同龄人说话,部落里如果哪个孩子跟我说话了,就会受到惩罚。”
“这么一听是挺惨的,不过我在我们部落也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欺负我,只有几个女孩对我好,所以我比你强点儿。”
“虽然我不用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必须要吃很多。”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你为啥那么能吃?”
“不是我能吃!”她生气地说。“因为作为母神的化身,我必须要有一个丰满肥硕的身躯。”
“但是不见你胖啊,就是肚子总是鼓鼓的。”
“我每天被强迫吃很多肉,肉不好消化自然总是鼓鼓的。”她脸有些红了。
看着她的肚子我忍不住笑了。
“可是不管我怎么吃都不见发胖,不像我母亲,你见到我母亲就知道了,啊、不对,可不能让你见着了,我母亲说见到你非杀了你。”
听完这句我心头一揪,后背开始发凉。
“什么意思?你母亲干嘛要杀我?”
“她见我这段时间没事就往树林跑,一待就是很长时间,就派人跟踪我,然后被我发现了,我把跟踪的那人给甩了。”
“那她怎么知道我的?”
“有人在树林里打猎时看到咱们两个在一起玩,这个事就传开了。”
“跟我玩怎么了!我还能把你吃了!”
“我的配偶是天生指定的,就是部落里那个比我早出生的男孩。母亲不允许我跟其他异性男孩说话。”
“…那个男孩怎么样?”
“不怎样,反正我不喜欢他,从来没和他说过话,他是未来部落里的祭司。酋长是世袭的,就是母亲传女儿,然后比酋长早出生的男人就是祭司了,也就是酋长的配偶。”
“好奇怪,要是早出生的那个刚好是个傻子或者有病怎么办?”
“那就换啊,换他前一个。反正祭司也得是个健康人才行。”
“所以我理解你为什么想逃走了,如果换作是我,我也想逃,原以为做酋长会是件幸福的事,现在才觉得就酋长最惨。”
“带我走吧。”
“可是如果你逃走了,你父母会伤心的。”
“那看我过得那么悲惨他们就安心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什么还需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可是是父母给了你生命啊。”
“我从没祈求过任何一个人给我生命,如果我活得幸福,那么给我生命就是恩情。如果给了我生命,却任由我在痛苦中挣扎,那赋予我生命便就成了仇恨。”
我无言以对,想不到她竟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我不能再任由气氛继续这么凝重下去了。对了,那串项链还没送她呢。
“送你个东西,保准你没见过。”
“…什么啊?”
“你转过头去。”
“不用转头。”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我把项链从胸口里拿出来,两根指头勾着提在了她面前。
“看吧。”
“啊!是百灵石呀!我最喜欢这个了!”
原来她见过这东西,我想果然是少酋,见过些世面。
说着她把项链了提起来,就着洞口的阳光开始观赏。
“好美,每一颗里面都像是有一个世界,就是不知道里面的生命是怎么进去的。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一个巨大的百灵石?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把我们这个世界提起来看我们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就觉得这串项链也太神秘了。
“你看这两只蚊子在干嘛?”我把那颗指给她看。
她捏住那颗,把头探向洞外企图看个仔细。
刚探出头,只见她快速地把身体抽了回来,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捂住胸口。
“怎么啦?”
“嘘!”她瞪大眼睛,小声地示意我别出声,
我知道一定是山崖下有什么情况。我轻轻地往洞口爬,她使劲拽我的胳膊,把我拽得倾斜到了地上。
“你别动,我去看。”她干张嘴没出声,通过口型我看懂了这意思。
她斜着脸,一点一点地往洞口边移,刚露出一只眼睛。
“别躲了,下来吧。”山崖下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传来,紧接着下面出现了一些嗡嗡的说话声。
眼看被发现了,她索性探出脑袋说:
“好,我知道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玩一会儿,玩累了就回去。”
下面没有人应答,那些嗡嗡声更加明显了。
“算了,我就现在跟你们一起回去吧。”她大声朝山崖下说。
她转身朝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两只脚勾住竹竿滑了下去。
随后听到她在下面说:
“好了,我们回去吧。”
“把那个男孩儿也叫下来。”听到这句,我的心立刻慌乱起来。
“上面没人,不信你上去看看。”她用一种刻意自然的语气对那个男人说。
紧接着竹竿传出一阵响动,响动越来越近,到了洞口。我紧紧靠在洞口一侧的崖壁上,企图与崖壁融为一体,把头转向背向洞口的一边,使劲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你!下去!”是下面那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凶狠得就像在拿一把石刀使劲儿割肉。
我转头瞄了他一眼,又害怕地低下了头。他那骷髅般瘦削的脸,还有那通红的眼珠,在我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
“…好,…我下。”我声音颤抖着说。
那个男人匍匐进了洞里,示意我先下,他后下。
我腿勾住竹竿,却止不住地发抖。胳膊在洞沿没撑稳,手脚同时一发软,我勾着竹竿掉了下去。脊背“咚”地一声撞在了地面上,心脏连同五脏六腑震得四处溃乱。
露大叫一声,哭着跑过来拉我。
我抻脖一看,胳膊上被蹭起好大一块皮,还连在胳膊上打着卷儿。有几颗鲜红的血珠,从裸露出的毛囊里冒了出来。
露立马将手按在我的伤口上。她手上的汗水把伤口腐蚀得更疼了。
“噔”地一声,一双布满青筋的脚,从天上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那是刚才那个男人的。我不敢看他,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四周。周围十几个全是男人,除了露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她,硕大的乳房软塌塌地垂到了肚脐两侧,而肚脐却深深地藏在她肚皮的三层肥褶里不知哪一条中,沉重的身躯压得粗腿间的膝盖牢牢地向内紧扣。肥硕的屁股高傲地朝四面八方充胀。看到她的这副样子,我竟不由自主地把她跟蚁穴中的蚁后联系在了一起。
“先带回去再说。”这位蚁后开口说。
我胳膊被绳子捆住,由两个男人押起来推着,跟在队伍后面往前走。
那一肥一瘦、一公一母两个人,走在最前面,中间夹着露。露时不时回头朝我看,表情中充满愧疚。我猜到了,那两个就是她的父母,她想要逃跑的想法,我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了。如果早点看到她的父母,那会儿在洞里,我一定二话不说带着她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