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易棠召回长逸，铜锣适时敲响，下一秒温尔便站在了他二人中间，侧目望向傲满。
“点到即止。”
“这是什么话？比试没有叫停就不能松懈，在战场上谁和你讲情面。”傲满抽出剑来，不屑一笑，“要是乔门主刚刚让我有可乘之机，那才是叫人大跌眼镜。”
乔易棠垂下眼睑，不欲再和他多讲半句话，只轻轻咬破舌尖，让唇边染上一抹血色。
在大家目前的了解中，运功调用灵力对他来说很是吃力，刚刚那一式风刃过后，他本该再难有招架之力。
但看见温尔投来目光时稍纵即逝的愕然，他心中即定了许多。如果能让温尔错愕，那就不担心天尊会发现端倪。
他抬首望向高台，见师父微扬嘴角颔颔首，亦回以一笑。
小时候他和门生在这里对练，师父每次都会在一旁看着，他从不觉得紧张，反倒无比安心。尤其是每次在回天尊阁的路上听见师父不住夸赞，更让他欣喜。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重临此情此景，要为了欺瞒蒙骗而有所动作，让人惶恐。
已经切磋过的门主可以直接离场，为了将身体抱恙演得像样些，乔易棠率先离了去。一直在场外等候的唐翊小跑而来，却在即将牵到他手时忽然驻足，毕恭毕敬地朝后方的人行了一礼。
“师父？”
本该观完整场对练的天尊出现在外场，他不免惊疑，但唯有先令唐翊退下。
“温尔靠得住，何况前几次同样是他们这些人，本尊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乔森拍了拍他的胳膊，“陪为师回去吧。”
走了一路，他们便沉默一路，这种无言让他心慌至极。
正当他想询问师父是否有要事吩咐，乔森才缓缓开口，“从容不迫，沉着冷静，方才你的表现让为师很满意。但是阿棠，灵力不是取之不竭的，过度依赖它会让你受到伤害。”
乔易棠悬着的心落下，看样子自己方才的“受创状态”，被师父尽收眼底。
“为师一直强调要护好内丹灵脉，它们是你元气化灵的基础，相比起单纯的力量，修灵者往往更胜一筹。但与此同时，如若出了岔子，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容小觑。”
乔森望着湛蓝天空，抚着衣襟处的穗子，思绪万千。
“自古以来只有灵者会走火入魔，而灵脉有损、急于求成、修炼不当的灵者，最是危险。你与傲满切磋时，运气会有阻滞感，对吗？”
“……是。”
乔森摇了摇头，“如是情况强行运功，最易对精气神造成极大损伤，你虽能化一切自然之力为己所用，但为师希望你不止做一名强大的灵者，而是在武道上也有所成就。”
听见师父是为他好，乔易棠不假思索应允了，“请师父指点迷津。”
“你的剑术不差，可内功远远不够。武器融合内力与气劲，就算有朝一日失了内丹、灵脉尽毁，同样可以成为守护一方的强者。”
乔易棠倏忽对上乔森的目光，也许师父是想起了挚友的往事，但这样子的话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一个灵者失去继续修炼的资格，从此以后沦为普通人，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算他修灵亦练武，仍然是灵术为主，武力为辅。长逸剑是法器，倘若失去灵力加持，与废铁无异。
按师父的话，习武对他而言是必要的。
这几日的文试尚毋须门主上心，乔森命人将偏室打扫干净，留他在此，陪他修读一叠叠的剑谱武诀。
“这里安静许多，你日后若是要修炼，随时来便可，等为师能站起来就与你练武。”
晚上他久违地进了后厨，颇为怀念，心中却有些酸涩。
“就算不修炼，闲时也来陪陪为师吧。”乔森乐不止，“以前不曾与你们用膳，为师终于明白千常为何只爱吃你做的饭了。”
时隔多月他又回到天尊阁中生活，唐翊自是不高兴的，但天尊有令，岂敢不从。
“你怎么啦，一天到晚哭丧着脸。”
坐在阶梯上的唐翊撑着头，看见许久不见的面容，紧蹙着的眉头松了开来，“终于舍得出来了啊。”
墨翎跃到他身侧，也盘腿坐下，疑道：“怎么搁这坐着？乔门主呢？”
“门主昨天就去天尊阁了，一晚上都不在。”唐翊气呼呼地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至少能回来吃顿饭，真是的。”
“天尊找他干什么？”墨翎一惊，“你不会是犯事儿了吧？”
唐翊一掌呼去他肩头，“能不能说点好话。”
“门主说得到天尊启迪，这两日便留在天尊阁接受指点，武试开始才回来。”唐翊耷拉着脑袋，“他和傲门主那场对练简直厉害，好多人都说除了温门主和颜门主的一场比试让人叹为观止，就是我家门主最帅了。”
“你真是没看见那一幕，都快把我吓死了。那么大一把剑疾速飞来，他手无寸铁，就算躲也会被剑气伤到。”他忙比划了下乔易棠双指挑剑的动作，“可是他轻轻一弹，那剑一瞬间就失去了气势，然后他就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剑往前一扔，居然把石地砍裂了！”
“你知道吗，演武场的地面是有封印的，这么多年来成千上万人在那演练，石地也未曾出现过缺口，就是因为有阵法的保护。”唐翊侃侃而谈半天，忽而又泄了气，“天尊难道还觉得门主实力不够吗？”
“……喂，强者也是需要突破自我的，他能变得更厉害，你难道不开心吗？”墨翎有些无奈，“学无止境啊。”
“我知道，我当然开心，可是——”唐翊环顾四周，半响悄然道，“不论门主门生，天尊从来没对其他人如此上心过。傲门主和明门主本就因为洛千常的事对他颇有微辞，而天尊依旧待他如故，我只怕久而久之，其余人也会对他不善。”
“身为门主这样小家子气，不觉得羞愧么。”墨翎翘起腿来悠悠道，“乔门主本来就是天尊的内门弟子，哪有师父不盼徒弟好的。”
唐翊不置可否，“傲门主那一剑……明明带着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