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很大,守备也严,里面的庄丁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庄子。
范云舟初逢大难,心情仍是很低沉。随着龙轩和那老者步入厅堂,看到人家府上这般景象,不免想起自家的情形,一时间,更是郁郁于怀,泪水几欲夺眶而入。
但那老者却甚是细心,待各自坐下后,惊问龙轩:“贤侄,这位小公子为何此般神色?”
龙轩轻叹了一声,充满爱怜地看了一眼范云舟,向老者拱了拱手。
“实不相瞒,此次侄儿是来叔父这里避难来着,这位公子,姓范,名云舟,是京城‘圣手侠医’范成林的独子,昨夜,唉……”
龙轩仿佛又回到了昨夜的场景中,慢慢地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老者讲了出来。
这事,真的是说来话长。
龙轩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在他八岁那年,一伙来历不明的强盗洗劫了他们村子,整个村子的人被杀死大半。他那日刚好在外面拾柴火,因此避开了一劫。等他回到村里,看到那悲惨的一幕时,被吓呆了。而推开自家的门后,只见屋内桌椅横七竖八,锅碗瓢盆被扔得四处都是,他最爱的母亲,已然不见。
后来,他从一个还没咽气的乡亲口中得知,母亲已被那伙山贼掳走,不知去向。可他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呢?唯一的亲人下落不明,他只能是一路打听,一路去寻找母亲。
就这样,找了两年多,母亲没找到,他却遇到了他的师父,剑神顾天野。
顾天野是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一手神龙剑法,出道至今,无一败绩。他为人侠义,侠名泛于江湖,是人人敬仰的前辈高人。无意间碰上龙轩后,得知了龙轩的遭遇,他深为同情,就收了龙轩为徒,把他带回了北方,建议龙轩长大后再去寻母。
哪知,龙轩亦是个天纵奇才,一教就会。不过七八年功夫,就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慢慢地,在武林中就博得了“北神龙”的大号。后来,更渐渐与“南圣手”范成林齐名。
这几年,凭着与丐帮帮主马长风的关系,龙轩按儿时的记忆,绘制了母亲的图像,发动丐帮弟子帮助寻找。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前不久,马长风来了信,说是有弟子在端王府发现了一个妇人,长相甚似他的母亲。
一听到这消息,龙轩立即打马向南,入了京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在昨天晚上,潜入了端王府中。
昨晚,端王府甚是不平静,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龙轩向来不太关心这些朝堂之事,虽素知端王之恶名,却并没想到要与之为敌。
凭着一身高绝的轻功,躲过王府内的侍卫和暗哨后,他很机敏地抓了一个舌头。
“你别乱动,我保证你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一手按住那人的胸前大穴,只要那人稍有动作,便能立时取其性命。这侍卫,也是个识货的人,赶紧点了点头。
“好,我问你,府中可有个叫云娘的妇人,四十几岁年纪?”
那人没立时回答,思索了一番。
“云娘没听说过,倒有个叫云婶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之人?”
他心想,是与不是,先找到了再说。
“她住哪里?”
那人又想了想,指了指王府后面。
“在后院的女眷区,哪一间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一说完,他一掌击晕了那人。
王府的女眷区,倒也好找,这也是王府防卫比较薄弱的地方。
其时,王府前院虽然还没消停,这边却已经灯火渐熄。龙轩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一个过路的丫头。
一番细问之后,瑟瑟发抖的丫头告诉了他云婶的住处,正在不远处,右手转角的一个角落里。
没法子,为了不生出别的事端,龙轩只好点了她穴道,将她藏在一座假山后面。
摸近那丫头所说的云婶住处后,只见里面竟然灯光未灭。龙轩小心地透过细小的门缝,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妇人正在灯下缝着衣服。因为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她的相貌。
正自思虑着要不要闯进去时,只听得那妇人一声幽叹。
“儿啊,你该有二十六了吧,这衣服,不知道你穿不穿得?”
说着,她又似乎呆了一下,手上的活计也停了。
“唉,我真傻,这世道这么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这两句话,字字听进了龙轩的心里。二十六?这不正是我的岁数吗?
他迅速地从记忆里搜索着母亲的样子,越看那妇人,就觉得越像。
终于,他忍不住,叩响了门。
笃,笃笃!
妇人听到敲门声,有些小惊讶,转过身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笑着,一边走到门前。
“秀儿,定是你这小妮子!”
可扯掉门闩,她却一下子懵了。
龙轩在她发愣的一刹间,闪身入屋,反身将门带紧。
灯光下,云婶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母亲。只是,岁月无情,已不再洁白如玉。
龙轩扯掉面巾,重重跪下。
“娘,我是轩儿啊!”
这一声轻唤,惊呆了云婶。不错,她正是龙轩的母亲,云娘。
她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十八年了,当年的孩童,如今已是个英俊的汉子。
她转身朝着房内供着观音像拜了几拜。
“观音娘娘,您显灵了!”
颤抖着摸着龙轩的脸,云娘的心中涌起了莫大的幸福感。
老天总算待我不薄啊!
就这样,母子相认了。而龙轩,也知道了母亲当年的经历。
原来,那伙强盗掳走她及一些女子后,一路往南,本拟将他们送到江南的大妓院里卖个好价钱的。哪知,没几天,碰上了当时刚与端王成亲的端王妃。可他们却不长眼,自恃勇力,竟想抢下端王妃。
不料,端王妃的随从,尽是王府里的高手。他们这等江湖毛贼,自是以卵击石,虽人数占优,却很快便被打得落花流水。一气之下,他们拿刀砍向云娘等女子。
不过,总算端王妃相救及时,云娘与几个女子保住了性命。而端王妃见云娘模样端庄,谈吐得宜,心下甚悦,便就顺手带她回了端王府。
如此,龙轩自然是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