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漂流
书名:转世记忆 作者:苍野牧石 本章字数:4318字 发布时间:2022-08-12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生存技能也锻练得越来越娴熟了。我现在不光会打鱼、采摘、射猎,甚至自己琢磨出了如何制作捕猎圈套。圈套很快就能设置好,然后我就可以随便去忙别的什么事情去了,回头想起来时就去看看,总能发现意外的收获。这圈套还真好使,不光可以套到野兔、老鼠等一些小动物,甚至有时还能套到体型中等的野猪。


随着生存技能越来越娴熟,我终于有精力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我目前的处境,以及未来到底该何去何从了。我不能总是一个人生活,这太孤单、太寂寞了。人终归是跟某些独居的动物不一样,人更像蚂蚁、蜜蜂、猴子;人大概生来就是要群居的,即使不群居,也应该要像鸟儿一样,至少得有个伴侣。


我想回家。当时后爹赶我走,理由是因为嫌我不会打猎,不能给他帮上什么忙。可现在我会了,而且可以打得很好。如果我现在再回去,用我还活着的这个事实,向他证明我有能力养活他们,那他应该就会把我留下吧?不管他是否依然如过去般打骂我,又或者仍旧被部落里的其他人孤立,我还是希望能生活在人群里。与所有那一切不顺心相比,寂寞显然更让我难以忍受;对我来说,寂寞就像是活着的死亡。我希望看到人,我渴望跟人生活在一起,我终归是要归属于人群的。


清晨,我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丛林之外走去。走出森林,看到了我们的部落。我躲在一处灌木茂密的小丘后,远远地观察自家的棚屋,看到屋前弟弟妹妹们在玩耍。到中午时,后爹扛着猎物回来了,他一个收拾好猎物,放在火上烤熟,吃毕;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我母亲。我感觉到不对劲了。母亲外出的话,总是不到中午就会回家做饭。如果待在家里的话,母亲是一个爱撒尿的人,经常隔一会儿就得出来撒一次尿。现在我盯了一早上了,也从没见母亲出来。况且,现在都开始吃午饭了,也还是不见她。我猜母亲肯定是出意外了,或许是在外出时被野兽叼走了;要不就是被那个该死的男人杀了吧!那个男人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片刻不敢走神儿,一直盯着自家棚屋。直到最后,眼看到天快黑了,可还是不见母亲的身影,我终于相信母亲是死了。就像父亲失踪之后,我确信父亲死了一样,现在母亲失踪了,我也确信母亲同样是死了。


我只好转身,往丛林中自己的棚屋归返。如果母亲没了,我在部落里就真的无依无靠了,也就没有道理再回到那个部落了。在路上时,我竟开始想死。我知道,我也终会有一死,如果死了,那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但这想死的念头,也只一瞬就打住了,毕竟我无法想出一个没有痛苦的死法。用痛苦来换死亡,到底是个赔本儿的买卖。


我为什么会想死?不就是因为寂寞嘛。那我干脆远走他方如何?因为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存在着多少个与我们不同的部落。离开这里,看一看其他的地方,到时候再死也还不迟。


既然计划离开这里,靠徒步穿越丛林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丛林中危险重重,从水上走比较安全,不如就做个竹筏。


第二天,我砍了几根竹竿,一一将它们拖到附近的大河边,用粗绳索把它们牢牢固定好。这样一个简易的木筏就做好了。


在河上漂流,自然不用为饮水发愁。需要准备的就是武器和食物,我拿着矛、挎着弓、背着皮箭袋,还带了一根烤好的野猪腿。


我一路上看着周围的景色,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远,心里既恐惧又期待。


从上午漂到下午,漂了有个半天。忽然隐约看见,前方河岸上似乎有个人影。等再近些,看到是个女孩儿。她也发现了我。这女孩儿看样子跟我差不多大,一看到她我就觉得很亲切。


她弯下腰,捡起了一个什么,随后朝我远远的扔来;我看见好像是一颗石头,它落入离我还很远的河水中。我已经很久没跟人有过任何一种形式的互动了,所以即使现在她冲我扔石头,我也觉得高兴。我在我烤熟的猪腿上抠下来一块软骨,也学她的样子朝她扔去。只见她笑了笑,然后笔直地跳进水中。我一直在等她从水中冒头,可足等了一分钟,还是不见她出来。我开始担心了,心想她不会是溺水了吧?可就算是溺水,也该扑腾几下啊,可她一入水就一点动静也没了。


见前面没有,我便往后瞧,突然吓了一激灵。只见一颗人头露在竹筏上,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啊!”了一声,抄起烤猪腿就往她头上砸去,她痛苦地也“啊!”了一声,随即脑袋淹没进了水里。她两只胳膊露出来到处乱抓,我赶紧上前拉她的胳膊,刚一碰到她,她就猛地拽我。我没站稳,一头便栽入了水中。等我调整好方向,拨水露出脑袋后,一睁眼只见她露出两排白牙,眯着眼睛对我哈哈大笑。


我说:“你干嘛!幸好我会游泳,要不然让你害死了!”抱怨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对了,她听不懂我说话!于是我就给了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她看了我一眼,一把抓住快要漂走的竹筏,一个猛子翻了上去。只见她上身裸露,腰胯间缠着兽皮,两个正处于发育期的胸 部红彤彤、圆鼓鼓的,像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可爱。


“先上来再说吧。”


“你会说人话?啊、不对,你会说我们部落的话?”我既好奇又兴奋。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啥会说人话?”


“噗。”我含了一口水喷在了她的脸上,她眼睛眯起的瞬间,我胳膊按着竹筏边也翻了上去。


“虽然你的话能听懂,但还是感觉不太一样。”我说。


“对,你说话的口音好难听。”她说。


我白了她一眼,然后说:


“我一直以为别的部落说的话会完全听不懂呢。”


“所有人都是同一个女神的后代,说话差不多有什么可奇怪的。”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我。


“也对啊。”因为我们部落也有这个传说。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河上面漂?”


我低头想了想,如果告诉她我是被从家里赶走的,一定会很丢人。我不想在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面前丢人。


“我想去看看远处的风景。”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说:


“看完之后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也许看哪里顺眼就会在哪里暂时住下,待腻了然后再继续往远处走。


“你没有父母吗?”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可一看到她的脸我就感觉莫名的信任,似乎比信任母亲还要更信任她。


“…都失踪了,估计是死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劝你不要走了,去我家吧。”


听到说去她家我有些难为情了,从小我都是被部落里的孩子欺负大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大人喜欢我,就这么到一个陌生部落的女孩儿家里去,我肯定不敢。


“不了,我不敢。”


她盯着我想了想,然后说:


“那要不你就在这附近住下,别往远处去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瀑布,你和这竹筏掉下去非摔死你。”


“啥是瀑布啊?”我在部落里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


“你别管了,反正比老虎还可怕,你知道啥是老虎吧?”


“这我倒知道。”


我心想不走就不走吧,本来看到她之后我就不想继续走了,现在她求我留下来,更坚定了我那个想法。


“你一个来这河边干嘛?”我心想她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我采野果,累了,见这里风景美就停下来看看。”


“那野果呢?”我见她两手空空就好奇地问。


“在我肚子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给了她一个鄙视的表情。然后低头看着她那圆鼓鼓的肚皮,心想这里野果有那么多吗?吃野果都能把肚子吃得这么鼓。忽然发现她下凹的肚脐,配上她胸部那两个发育起来的红疙瘩,活像一张人脸,似乎还在对我笑,我看着那张脸也笑了。


“你干嘛!”她侧过身体,大声呵斥我。


我抖了一下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盯着她赤裸着的上身,已经傻乐了半天了。


“没事?没事。”我不好意思再去看她的眼睛,侧着脸对着一旁的空气说。


“走,我带你找个地方住。”说着她便拽着我的胳膊就走。


她抓我胳膊抓得紧,我一边挣一边说:


“说了我不去你们部落,你别拉我了。”


“我没说叫你住部落里啊,我知道个地方,那里没有人,住在那里舒服得很。”


听她这么说,我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她拉着我在丛林中东转西转。


走了没多久,地形就越来越崎岖起来了。然后她说:


“快到了,就是前面。”


我困惑地东张西望起来,心想这里坑坑洼洼的,让我怎么住啊?而且很容易藏着什么野兽。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孩不靠谱,越看她越觉得她傻乎乎、愣头愣脑儿的。


只见她把我往前面那山崖脚下领,然后高高兴兴地说:


“好了,就这儿。”


“你脑袋坏掉了。”我骂完她,转身就走。


我听到她快步上来追我,“咚”地一声,她往我屁股上踢了一脚。


“麻烦你看清楚一些。”


“看什么啊!”我试着转身又去看那个山崖,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看那里,那里有个洞。”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去瞅。那里隐隐约约好像是有个洞。


“所以呢?我怎么上去?”


“你会不会上树?”


“肯定会啊!哪有不会上树的男孩子。”


“你看,那洞旁边的石头深深地凹下去了一块,你找根竹竿卡在那里,顺着竹竿不就上去了吗?这样野兽也上不去,又隐蔽,你还容易在高处发现危险。”


“是啊,嘿嘿。”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笨得你。”


“就是不知道那个洞装得下我吗?”


“装得下,我之前就进去过。”


“就是用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法?”


她停顿了片刻,像在思考,然后说:


“不是,我是像鸟一样飞上去的,我们部落的人都会飞。”


我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就是感觉很惊讶。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看好了。”她显出很认真的样子。


我严肃地看着她,企图见证我人生中,有生以来最为神奇的一幕。


她慢慢数出:


“一~、二~、三~。”


“嗖”地一声,她腾空而起。


“啪”,我感觉到头疼———她跳下来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头上。然后扭着屁股撒腿就跑。


气死我了,我被她捉弄了。我一边生气地追她,一边咧出了抑制不住的笑。


我跳起来往她屁股上蹬了一脚。她“呀”地一声趴在了地上。


“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她气鼓鼓地说。


“谁让你打我脑袋的。”


“我打你是因为你活该!你那会儿在竹筏上面还砸了我一猪腿呢!”


“那你刚才还朝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呢!”


“我不记得了。好了,不跟你玩儿了,我回家去了。”她生气地转身就走。


我上前拉她。


“别着急走嘛,再陪我玩一会儿。”


“时候不早了,明天再玩吧。”


“意思是你明天还要来找我?”


“有时间我就来。”


我高兴坏了,嘴不受控制地咧着,想合都合不上。


“我送送你吧。”毕竟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舍不得让她就这么消失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


此刻,我表情严肃,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她看我这个样子。然后说:


“我有时间就来,你放心吧。”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变得跟我出奇的相似。


我摸了摸她的手,让她走了。


她低头慢悠悠地走。在快要消失时,我忍不住偷偷跟在了她身后。发现她企图回头看时,赶紧又敏捷地趴了下来,我透过灌木之间的缝隙暗暗观察她,她瞥了一眼身后,又继续往前走。


我一边记忆着周围树木的样子,一边偷偷跟踪她,一路看着她出了丛林,回到小路尽头不远处的部落。


我躲在森林里,看了一会儿他们部落的样子,就沿着原路返回了。


返回的路上我打了几条鱼,吃了点野果。然后又砍了一根长长的竹竿。顺着竹竿进了那个崖洞。


惊喜地发现,这个山洞比我想象的宽阔很多。它的入口很小,只够一个成年人进入,但里面却可以躺七八个人。


我由衷地感谢送我这个礼物的那个女孩儿,现在只要一想起她,我就倍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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