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入宫了。”
一个小太监在经过长孙无忌和温彦博身边时低声说了句,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温彦博拧眉道:“崔家丫头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清楚李恪为什么着急推进服务型官府,这件事情一直悬而未决。”
“而消息称,苏家那个丫头,苏婵儿身上有一份折子,是连李恪那个秘书处的人都不能接触的东西,这份东西对李恪,以及对整个恪党,恐怕都十分重要。”
苏婵儿身上这份东西,极大地勾起了关陇系的好奇心。
自从知道有这么一份东西开始,他们就想方设法地想要弄到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沉吟道:“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魏王李泰今天赖在太极宫已经一天了,他也是想要知道这个东西。”
“只要李泰知道了,他身边的人知道了,我们一定会知道。”
温彦博不由莞尔一笑。
王珪的儿子,王敬直早就是太子的人了,魏王李泰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随着王珪之女嫁入魏王府。
李泰对王敬直和王崇基这两个大舅子越发的倚重。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便见李恪远远地走来。
李恪也看到了二人。
这时杜如晦、房玄龄、褚亮、王珪似乎也约好了,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极了长安城内普通的老翁,踱步走过来。
温彦博看到后,微微冷哼一声,语气中略带一丝恼火道:“如今中书省中,房玄龄、杜如晦看着不偏不倚,可只要我们想要对付李恪,这两个人总是横加干涉!”
“而褚亮就是个点头虫,只要是关于李恪的事情,这人不是嗯嗯就是啊啊,一个老滑头,王珪倒是在李恪侵犯士族权利的时候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如今的中书省局势诡异而错杂,温彦博很不喜欢。
以他们为代表的关陇士族始终不可能完全控制中书省。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种格局就是当今那位刻意弄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防备遏制他们的关系。
李恪靠近了,他笑着拱手道:“见过舅舅,温宰辅。”
“见过殿下。”
温彦博在房玄龄等人还没有过来之前,笑着说道:“殿下上的折子让臣十分惊讶,没想到殿下对农事还有研究,外面都在传殿下是嫉贤妒能,殿下不要介意,那些无知之人,岂能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温宰辅,你不会是还想向陛下推荐,让吴王去种地吧?”这是杜如晦几人走过来,杜如晦含笑打趣道。
温彦博不由得微微皱眉。
就连长孙无忌也是如此。
从上次开始,杜如晦在对待李恪的事情上,对他们似乎有些略微锋芒毕露了些。
这让他们十分不解。
杜如晦这种变化太明显了。
温彦博有些恼火,他刚想要开口反驳,长孙无忌察觉温彦博情绪的变化,抢先笑着说道:“如晦你现在是越老越爱开玩笑了,以前你可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吴王对泛河西走廊经济区的重要性我们都知道,那边离不开吴王的,何况吴王是皇子,怎么能去种地呢。”
“对对对,吴王臣绝对没有让吴王去种地的想法,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杜大人的玩笑。”温彦博也笑着说道。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对李恪说杜如晦在挑拨离间。
李恪笑着拱手道:“几位老大人都是我大唐江山的柱石,只要几位老大人觉得李恪种地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李恪就去种地。”
“几位老大人,李恪还得去向父皇汇报,不敢耽误……”
“恪殿下无需理会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陛下那边重要。”杜如晦笑着说道。
李恪作揖告辞,走出一段时间,转头笑着对目送他的宰辅们,挠了挠头说道:“在雍州的时候,小子见了许多的西域商人,听说过一句有趣的话,,不怕坏人变老,就怕老人变坏。”
“希望能搏几位宰辅一笑。”
哈哈……
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率先大笑起来,点头连连称赞道:“没想到西域蛮夷之地,竟然也有如此深含哲理的话语。”
“不怕坏人变老,就怕老人变坏,这话说得不错,一个国家如果坏人逐渐变老了,国家就会慢慢变好,如果连老人都变坏了,那么就值得警惕了。”
温彦博脸色僵硬,心中怒火喷发,他盯着李恪离开的背影,听着杜如晦的点评,声音生硬道:“杜大人你难道没有听出来吗,咱们这位殿下是在指桑骂槐,说我们就是那些变坏的老人!”
“彦博兄想多了。”杜如晦笑着说道:“我们不能自己给自己拦黑锅。”
哼!
温彦博微微冷哼,猛地甩开衣袖,向官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很清楚,李恪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就是在骂他老人变坏!
在其他人相继离开,房玄龄看着温彦博走入官房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就怕老人都变坏了,打天下的时候,大家都还有理想,打下天下,有些人呐,就只想着自身的利益了。”
“如晦,你不应该和温彦博起冲突,而且这些时日,你怎么……”
“怎么很多时候都比较明确地向着吴王?”杜如晦笑着说出了房玄龄心中的疑惑,他看着李恪走远的背影说道:“如果以前还怀疑这位殿下是别有目的,现在这种戒心没有了。”
“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身体不行了,恐怕没几年好活头了,咱们打下这天下,是想看着这天下变好的。”
“有个有能力,愿意为天下苍生做事,没有那么多功利心的皇子,对朝廷,对天下、对百姓是一件幸事,活不久了,就尽可能的扶他一把吧。”
房玄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
“服务型官府的理念触动人心,后面杜荷他们入益州时,这位殿下让他们搞好团结,再不济去距离百姓近的县府一级做事,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这是一个想做事,愿意做事的。”
房玄龄默默听着,然后拍了拍杜如晦的肩膀:“你可不能死,坚持住喽,你要是走了,这中书省只剩我一人,可真的就独木难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