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雄再也不看一眼姚远的尸身,负手出了岳阳楼,见众属下已列定包围之阵形,满意地点点头。
他见冷经天正同几名太医馆的弟子为被擒拿的窦行空疗伤,吩咐道:“悉心治疗,用最好的药。冷护法,此人非常重要,可得给我看好啦!”
冷经天正色道:“盟主请放心,属下理会得。”
上官雄点点头,又走向马名山,微笑道:“军师,劳烦你带领着大伙儿,我上楼去看看!”
马名山轻摇蒲扇,道:“盟主但请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的!”
“那就有劳军师啦!”上官雄拍拍他肩膀,转身进了岳阳楼。
上得二楼,但见游廊上以及大厅之内,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双方死伤之帮众。在己方五六十名高手的围剿之下,仅余一二十名满身血迹的敌人尚在负隅顽抗着。
他放下心来,轻吹口哨,施施然地又上了三楼。在这里所见的情形,与二楼的差不多。
二楼之上浴血奋战的曲风,在白展鸿猛恶的攻势之下,早已险象环生;幸而仗着轻功卓绝,而白展鸿又不愿以多欺少,坚持要一对一的与他过招,才使他得以周旋这么之久。
曲风一边游斗,一边关注着周遭之情形,惊见转眼之间,己方便仅剩下寥寥十余人尚有战斗力。
他亦心知,抵挡不了多时,自己亦会毙命于斯。他那早被惊怒和悲痛麻木了的神经,已然没有了感觉,心下只是莫名得悲怆、绝望。
“楼主死啦!六姐也死啦!所有的兄弟们,统统将毙命于斯!……岳阳楼覆灭啦!覆灭啦!”他心下迷茫,头脑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已然泪眼朦胧。
他见白展鸿的嘴角泛着轻蔑地冷笑,且所有参与围攻之敌,均是那麽一副样子。
那神情,犹似在玩猫戏老鼠之游戏,要等到老鼠狼狈不堪、精疲力尽,且自己亦戏耍够之时,方才伸出锋利的爪子,将之毙于爪下。
“不——”
曲风的胸腔之中,忽然若有一只潜伏着的洪荒猛兽在嘶吼着: “都死啦,谁来给兄弟们报仇雪恨?!不!我不甘死!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打回来!……”
俗话说:“千古艰难唯一死。”
因为,死亡乃是一条永不可逆之路。一旦选择了它,便意味着将与尘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所深爱着的亲人们——永诀。而再世为人,却不知得经历几世几劫之后的事了。
所以,一个人心甘情愿地选择死亡,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可也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
对于这种言论,相信很多人会嗤之以鼻,认为有这种想法之人,乃是恬不知耻、苟活于世的懦夫。
然而,我认为,在有的情形之下,选择苟活下去,远比选择死亡,尚需更大的勇气。
死,一了百了,有时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选择。因为,一旦选择了死,便意味着灰心丧气,被命运所屈服,只得认输,放弃。比方说,那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一旦兵败便万念俱灰,选择了这一条路,自刎于乌江。所以说,他不是真英雄。
而在绝境之中永不放弃,誓与多舛的命运相抗争之人,方才是大丈夫,真豪杰。
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上苍在为你关闭一扇门之时,亦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
天无绝人之路,活着便有希望。比方说,那百折不挠、愈败愈勇的汉高祖刘邦,他所选择的,就是这条苟活着坚持之路,并最终赢得了大汉天下。
所以说,他才是真英雄,真豪杰。
曲风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
虽然,当时的他,对于重振岳阳楼之念,尚并无多少信心;然而,他还是选择了这条不肯认命,坚持到底之路。
后来的事实,又一次证明,苍天,是从不负苦心人的。
◎◎◎
于是曲风当机立断,弃了正在浴血奋战的同伴们,腾身往楼下跃落。
“哪里逃?!”白展鸿暴喝一声,耀目的长刀划空,追身飞跃而来。
“此人乃是曲风!快!快截住他!”
马名山见过曲风的画像,惊见这个堪称岳阳楼二号人物的家伙正准备逃逸,忙喝令帮众们前去拦截。
楼下的楚湘盟帮众们呼喝连连,无数兵刃闪耀若银海,不等他落地,便会斩为肉泥。
半空之中的曲风身形陡然转折,已然头下脚上,一刀劈在闪着冷冽的寒光之人群上空。
“铿!”
曲风借反震之力,身形蓦然弹起,在半空中若飞轮一般地接连旋了三个斛头,一道美妙的身影,已然斜飞出四丈开外。
“唰唰唰!”
几乎同时,三柄飞刀电闪而出。
他的飞刀,虽对白展鸿构不成威胁,可对付这群拦截的楚湘盟帮众们,却绰绰有余。但见刀光所及之处,便有数人惨呼倒地。
曲风觑准这处暂时没有兵刃威胁之所在,落地之后足尖一点,身形复弹丸般的凌空而起,半空之中如法炮制,又射出几柄飞刀开路。
眨眼之间,就是四个起落,已然扑近青龙堂。
“好轻功!”
正在三楼之上的上官雄听得楼下的帮众们呼喝,向下望去,但见一道灰白的身影,如白驹过隙般地掠过帮众们之头顶,不禁脱口称赞,大声叫道: “给我抓活的!”
白展鸿一边推开挡道的帮众们,一边飞身追击曲风。可转眼之间,便被对手甩出数丈开外,又听得盟主盛赞敌手,不禁心下又是惭愧,又是恼恨。
“冷护法,快去协助白大哥擒拿曲风!”马名山见曲风已然飞入青龙堂之中,忙示意身旁的冷经天。
冷经天双剑在手,跟在白展鸿身后。二人身后,还跟出十余名帮众。
曲风的身形若御风而行,几个转折,便穿窗跃入自己房间,拉开床头柜,取出当年谢飞燕为自己所画之画像,夹在肋下。
曲风刚准备出房门,便见一柄闪着凛冽寒光的狭长唐刀,已然横在门口。
刀身之后的白展鸿面色阴沉,冷冷地盯着自己,正一步一步地逼将过来。
在他身后,紧跟着手持双剑、面无表情的冷经天护法,以及一群面色凝重的楚湘盟帮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