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无金对三个绑匪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们也不像开始时的那样,对他颐指气使了,但对他的看管,却从来都没松懈过,显然还是只把他当作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他们是怎么伪造自己的签名骗贷的,他们肯定是手里有他的签名,才会照着样子伪造出来的。
在一次取钱回来后,糜国劳告诉了他。原来是他们在他的毕业证上撕下来的毕业照后面,发现了他的签名的。
张无金记起来了,那是大学毕业之前,学校要求的。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发现了照片背后的签名。
糜国劳还很得意地说,他照着那个签名,练了上千次,才签得几乎天衣无缝的。
看着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张无金恨得牙根都痒痒的。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不只是能偷,还能摹仿签名行骗,真是“蒙在被窝里放屁——他能闻(文)能捂(武)”呀!
另一方面,他也为他们感到惋惜。这三个人如果不是误入歧途,应该都能为社会贡献出正能量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一天晚上外面下着雨,他们吃过了晚饭,就在一个小城里的一家小旅店住下了。
晚上无事,这三个人又拿出扑克牌,自己人之间又斗起了地主。赌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该赢的赢了,该输的也输了,他们这才罢手。
这时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三个人又打开电视,看了两个小时的综艺节目。
节目结束后,电视里开始放起了广告,三个人还在嘻嘻哈哈议论着节目里的内容,没注意到此时电视里已经变成了新闻节目了。
张无金闭着眼睛,正在闭目养神,漫不经心间也听到了新闻的内容。
新闻先预测了元旦期间各地游人的出行情况,估计将近有一亿人会到各地旅游。要大家注意出行安全,渡过一个安全、愉快的假期。
他睁开眼睛,望了一眼电视,这才意识到,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自己已经被绑架了有两个多月了吧。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接下来的新闻,着实把他惊住了。
电视画面上,自己的照片竟然出现在播音员的背景中,原来是正在播放有关他失踪的新闻报道!
新闻中说,岭南市飞天猪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亿万富翁张无金,最近神秘失踪了,警方怀疑很可能是遭人绑架了。他的银行账户频频被人取款,其取款行踪已经从广东起,一直北上进入了湖南境内。
警方还公布了嫌疑人的照片,糜国劳三人的照片也赫然上了电视屏幕。
新闻里还介绍了张无金和三名嫌犯的体貌特征,希望人们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关线索,要立即报警,云云。
看到这里,张无金心中暗喜不已。警方已经确定他被绑架了,而且还锁定了嫌疑人。估计是因为这三个人是警方长期通缉的惯犯,一直未能抓获的原因吧,否则警方不会轻易地上电视寻求民众的帮助的。
“老大,咱……们上电……视了。”看着电视上自己的照片,鳌大力惊喜地叫了起来。
“咂,咂,就你这智商,真是治(智)不好的硬伤(商)啊!”任委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牛二,那是警察要来抓咱们的!”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鳌大力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不就是为什么咱们都上电视了吗?让大伙都盯着点儿,要是发现了要大家报警的!”任委不耐烦地解释道。
“那……怎……么办?老大。”一听到这些,鳌大力显然有点儿心慌了。
“不要吵,不要吵!”糜国劳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但是他头也没动,仍然是紧盯着电视屏幕。
直到看完了那条新闻,仍然站在电视机前的糜国劳顺手关掉了电视。他左胳膊跨在胸前,右胳膊肘搭上去以右手撑住前额,低头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放下右臂抱住左臂,抬头对两个同伙道:“他们知道咱们在湖南了,但不知道咱们在这里。咱们一去取钱,他们就知道咱们到了哪里了,他们有可能会在路上设卡盘查。”
“那怎么办呀,老大?”任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焦虑。
“不用怕。”糜国劳安慰他们道。“咱们不是持枪杀人,警察不会每一辆车都拦下来检查的。估计主要还是用高速公路上的进出口的监控头来监察。因此,咱们前排只坐一个人,而且还要戴上口罩。坐在后排的,监控是看不到的。”
听到这里,张无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们的副驾驶座上总是空着的,而后排座上,宁愿挤上三个人也在所不惜。
“这小子坐在车里,遇到盘查会不会有麻烦?”任委指着张无金对糜国劳道。“要不咱们把他扔到后备箱里怎么样?”
糜国劳听罢瞥了一眼张无金,稍一沉思后,回道:“还是小心为妙。”说着,他在屋里信步转了一圈,脚步一停又道:“以后出门时,就把他塞到后备箱里吧。”
张无忌一听急了,连忙叫道:“后备箱是放行李,装东西的,不是装人的!”
“叫什么叫?你有个地方呆着就不错了,我的张董事长!”任委晃着脑袋,阴阳怪气地道。
“你小子也不要觉得委屈,俺们也是没办法的。”糜国劳还不忘加了一句为自己推脱责任的话。
张无金一看没有办法,只能暗地里叫苦连天。他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你个三猴子,这是吃了多少烂石榴 —— 怎么满肚子的坏点子呀!”
自从上次被扔进了后备箱,那个在黑暗中翻来滚去的难受劲儿,还历历在目。那个滋味儿就好像活活地被装进了棺材,还不停地摇晃着,让你不得安宁。
第二天离开旅店时,他们是两个人一组,先后分批离开的。
刚上车时,张无金还是坐在后排座上。可是车先被开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他们把他双手反剪拷在背后,然后打开后备箱,把他塞了进去。
后备箱箱盖儿刚被关上时,他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一下黑暗。待他再睁开眼睛,四处查看时,却惊奇地发现,后箱盖儿两侧有两条光线透了进来!
哎——上次可不记得后备箱里有光线的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绞尽脑汁,思前想后,突然眼前一亮:对呀,一定是那天早上,鳌大力倒车时撞到了树上,把后备箱箱盖儿撞得变了形,露出了细细的两条缝隙。
这下子可好了,后备箱里面再也不是漆黑一片了,他可以凭借着这点光线,大致能看清楚里面的环境了。
下一步就是摸索着后备箱的四周,希望能找到打开箱盖儿的东西。可是他的双手被反剪着拷在背后,无法用双手来四处摸索。
他想先想办法把双手移到胸前。于是试着使劲儿弯腰,弓起身子,想让手铐从背后滑向屁股,希望能把双手和手铐从背部下滑,滑过臀部,再兜过双腿,挪到身前。
因为手铐的两个圆环的间距比较大,他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能实现。当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强忍着手铐箍在手腕上的钻心的疼痛,几经努力后,他终于将手铐滑过了屁股,停在了膝盖后部。
他停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稍事休息后,他向最后的一步冲击。他先试着抽出一只脚,从手铐前跨过手铐
挪到手铐后,再把另一只脚也挪了过去,最后终于把双手挪到了身前!
这一下,他的双手自由了许多,他可以试着拉开固定在后备箱上下,以及四壁上的毛毡垫,查看哪里有机关能够打开后备箱。
他记得在丰水时,偶尔听公司里的同事讲过,现在很多新车型的后备箱里,都有一个叫做“逃生开关”的东西。听说是以前有个小孩子玩儿捉迷藏,藏到后备箱里,自己从箱子里面关上了后箱盖儿之后,就逃不出来了。虽然家人四处搜寻,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藏在后备箱里,以至最后找到时,他已经饿死了。
因此后来设计的汽车,都增加了这个自我逃生的功能。
他试着在后备箱里四处查找了一遍,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开关。估计是老旧车型,当时还没有这个设计吧。
他又试着掀开四周的毛毡垫,先是摸到了毛毡垫下面的备用轮胎的盖子。又摸到了那几块车牌子,还摸到了两把螺丝刀。其中一把是锥头儿的,另一把是平头儿的,这应该就是鳌大力换车牌子用的工具了。
他正拿着螺丝刀,准备四处乱捅一捅,却突然感到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急忙调转头,将耳朵贴向后备箱的前箱壁,去偷听后排两个人的对话。
只听是糜国劳的声音:“不要担心。”稍停,又听他说:“牛二,你躺下装病,不管说什么都不要出声。”
“是,老大。”传来了鳌大力的声音,随即就听到后排座上似有重物落下的声音。
这是遇到了检查站?还是到了高速的入口?张无金不得而知。不过仅从糜国劳这个操作上来看,就让张无金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三个绑匪当中,要数鳌大力个人特征最为明显。一是那双牛眼,见过的人没有人会忘记的。二是他说话明显的结巴,只要一张口,立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让他装病躺在后座上,既让他闭上了眼睛,也闭了嘴,把这两个明显特征全部都掩盖了起来。
还有就是他们的副驾驶座位总是空着的,而另两个人都坐在后排。如果遇到警惕性比较高的警察,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是很蹊跷的。
现在鳌大力躺在后排装病,糜国劳坐在旁边假装照顾,就再不会有人会怀疑,为什么不坐前排,却都挤到后排了。
满心佩服的同时,他又感觉十分的沮丧。落到了这样的对手手中,想要逃跑,谈何容易呀!
下一步,我该怎么办?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