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芳菲 1. 天然黑
书名:废墟上盛开的花 作者:森林钟 本章字数:3323字 发布时间:2022-08-21

新婚夫妻的新生活是在四月正式展开的,一个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节,却也是沈彧最讨厌的季节。

作为生命存在的重要资源,水在这一变化中被拔干,阳光对应温暖也从象征转变为现实,然后进一步燥热起来。她无时不刻不在口渴、犯困和暴躁。

对妻子的变化,聂珩早在意大利旅行期间便觉察到了,她的呼吸很重,总在喝水,呵欠不断......真就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啊哈,真是天道好轮回!当初她为了让他少上厕所,可是故意怀疑他有什么隐疾的!为了表现不同,聂珩就不会质疑她有什么毛病,只是偶尔笑谈一下。

可惜处于暴躁状态的沈彧并没有这样的“好”修养,果断开始了报复。她的常规手段主要有两个,但贵精不贵多,打击相当精准。

其一是尖酸刻薄,当然,这也得益于聂珩的槽点特别多。就比如他去年亲力亲为播的郁金香花种毫无意外地全部烂在了地里,不得不在年后输入一批新花苗来装点花园。意料中的发展并没有多丢人,问题在于他之前在妻子跟前嘚瑟自己搞了个大工程,还没有将失败埋藏得更深一些的觉悟,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一招不慎成了她打击报复的对象!

“哪里是教条主义的错?难道不是,对珩少的神之技艺,大自然都无能无力吗?”

“果然,付钱对珩少而言是最有成效的手段。”

“所以,您还是努力挣钱吧!比起想做的事,人还是该多干擅长的事。”

.....

她开嘲讽的时候还总是笑得很甜,真就是双重暴击。

其二是一个叫天然黑的被动技能,不经意之间让聂珩也躁了起来,不是暴躁的躁,是躁动的躁。

作为一个机体正常的性成熟生物,聂珩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又几乎是24小时不间断地与沈彧待在同一个空间,是的,他们虽然分床睡,但没有分房,要说没有点想法,反人性了,何况她是他老婆!但对沈家在这方面的低欲 望,他也见怪不怪、理解尊重,此刻则是进阶到了想要做点什么来改善的阶段。

这就要说到他们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看大卫像的事了,妻子是因为米开朗基罗,他则是......嘿嘿,从这位艺术巨擘的作品中,最直观的感受即是男性不可思议的躯体美,如果借此激发出求知欲旺盛的妻子对男性肉体的兴趣......总之,两个人都很兴奋。

据说大卫像最初是计划放在教堂顶楼供人瞻仰的,但他惊人的美丽让人们改变了初衷,不过连带基座5.17米,怎么都是仰视。然而正如同雕塑一度引发的争议,大卫的生 殖 器不是一般的惹眼!

也许对艺术作品中的luo露早已司空见惯,妻子并没有害羞,而是好奇地拐了拐他的胳膊,“大卫的生 殖 器是不是小了点儿?”

虽迟但到!聂珩是个厚脸皮,才不顾身旁亚洲面孔的游客的频频侧目呢!“嗯,从比例来看,几乎是青壮年的身体搭配幼年性器官了。”

“我就说嘛!别的画作中萨提尔的性器官可不长这个样子!粗鄙、狰狞,不过胖娃娃天使的就截然不同。我一直以为是一种表现手法,毕竟两个符号也截然不同。”

说到萨提尔时,她还多看了自己一眼,聂珩瞬间想了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避免她将自己带入某个头上长角,抖动着某个社会人不该luo露的躯体部分的淫邪变态,他赶紧把话往回收,“说是一种表现手法也没做错,美化和丑化都有的......艺术本就有服务对象,也有自己的美学标准。”

沈彧点点头,“也是,完全不敢想象大卫顶着萨提尔的那处是什么模样!”

“我看过一篇文章说,这还可能和模特没有进行过割礼有关,犹太人有这个风俗,但意大利没有这种传统。”

“区别这么大吗?前段时间表哥他们带小砚去割包皮,我去看......”

“夫人?”聂珩震惊,他们家人私下这么豪放的吗?

“看望!想什么呢?孩子躺在病床上,蔫蔫的,很没有精神。你呢?有割......”

“夫人!”聂珩觉得自己要疯,虽然建立亲密关系的前提就是自我暴露,但没有在公共场合公开的道理!他以眼神示意她周围有听得懂中文且打开了耳朵的路人,“这是公共场合!”

“噢,那我们回去再说!”

于是那一晚,他们从割礼聊到了luo体艺术,又聊到了人文主义,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正如同“艺术家技巧超凡的证明之一就是能让观者的身体产生反应”,他的身体也被聊出了反应,可同一时刻的她却扯起了小呼噜。

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不止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缇香、波提切利、乔尔乔内、吉贝尔蒂......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luo体才成为了艺术实践的核心。

总之最后聂珩惨出了惯性,然后悟出了一个道理,无论怎样的兴趣和需求,用上theoretical(理论的)或者academic(学术的)来修饰,都能索然无味!

当然,他并没有就此言败,而是调整为两手准备——结束旅行抵家后,便在客厅、餐厅、卧室,凡是他们可能一起待着的密闭空间都装了一台加湿器,降躁。可悲的是,没几天餐厅和厨房的隔断位置就养出了蘑菇......

“至少证明了地板是实木的!嗯!”

又一次被暴击的聂珩觉得日子......装修的日子,他肯定被室内设计师坑了,就应该坚持铺地砖!

“什么实木地板不做防潮?我要把这些劣质品全撬掉,换大理石的!”

“根源是地板的材质吗?少爷,长蘑菇已经是不差的后果了,大理石那么光滑,可别积潮把人给摔了!”

“那你说怎么办?”

“把不必要的加湿器收起来,客厅一个,卧室一个也就够了。”

“书房也留一个?”

“书房的最该收起来!你那么多珍藏版的书,不怕受潮?”

“是我考虑不周,”聂珩见缝插针的速度很快,“幸好有一个好老婆提醒我!”

“那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答谢我?”沈彧见缝插针的速度也不慢。

“什么?”

“明天沈家的祭祀,你不用太把自己当自己人。”

沈彧说的是清明祭祀。在经历血缘稀释带来的阵痛后,沈家依靠家族认同勉强克服了分崩离析,慎终追远也就成了最重要的仪式,没有之一。而在这样的场合里让他不要太将自己当自己人,聂珩哪里不明白原理?沈家只有和他远了,才会和她近了。

“也就是让我去做坏人?”

“怎么能这么说?”她凑到他旁边,爱娇地贴了贴他的脸,“你明明是正义的伙伴!”

连亲都算不上......聂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拿着妻子给的剧本,不假思索、没有怨言就上了。


沈家的故宅隐匿于田野之间,在小麦勃发的长势下,遗世独立地矗立于绿色之上,像极了这个家族曾经的孤高。

不过孤高终究是对时局的应对,一种自保的策略。

下车后,沈彧便陪着她妈妈走向偏僻无人的院落。那场景,不用她提前打招呼,聂珩也给不出好脸色。

与他父亲的施压目的相比,他的黑脸从来只表达他的心绪不佳,而在清楚地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转圜的情况下,也更令人忧心。万幸沈彣在旁边引见,聂珩还有所收敛,文覠也很快循声过来救场,将他拉去参观宅院。

宅院几经修缮,如今只剩下了祠堂的功用——主屋里摆满了牌位。时辰未至,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见文覠带着聂珩过来,又都识趣地退了出去。但两人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顺入侧面的长廊。

走至一半,聂珩便止住了步伐,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沈彧身上。此刻她正与一个看上去比她年长几岁的温婉女人说话,虽然二人脸上都没有笑,但面容却很放松。

“珩少到底是被阿彧迷住了呢!”

聂珩似笑非笑地看他,良久后道:“沈家的祭祀总这样?”

“其实不这样,20多年来,这还是小舅妈首次到这儿来。”

“可这20多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国外,不是吗?”

“我只是表述事实罢了,倒是珩少......”

“我不是法官,不是警探,也不是居委会,事实真相如何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家和万事兴也指导不了我的思想。”

“可理性思考怎么能不依托事实真相呢?”

“有些真相不是数字说得清楚的。说到这个,与沈彧说话的是谁?”

“我的表妹,阿彧的表姐。”

“令堂这辈,还有女眷?”

“嗯,四叔公家的沈缨小姨。”聂珩想起刚才在主屋确实看到过一块写有“缨”字的牌位,又听文覠道:“她是个美人,亦是个才女,20岁初入社交圈便引得无数世家公子的追捧,可她偏偏爱上了一个平凡至极的男人。为了追求爱情,离家出走,最后因为产褥热过世。她被斥责为异端的行径只持续了两年,很容易遮掩,至于她的女儿则并不被沈家公开承认。不过她也不承认沈家什么,回来只因为她母亲被葬在这里。”

文覠的声音平淡得如同纪录片中的旁白,不带感情,也不引导感情,只是在讲述一件发生过的事,就好像这世上已有的事不过都只是发生了而已。

“沈家竟有如此具有抗争精神的女子!”

“违逆不是抗争,它仅仅在观感上比无动于衷要强。抗争得有目标,有纲领,有力量,而不是为了摆脱个体束缚的机械反抗。从这个角度看......”文覠从容地放着大招,“阿彧不是更可怕吗?”

大表哥狡黠的凝视让聂珩决定“坦诚”一些,“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藏锋了。”

“有些锋芒是藏不住的。”

也不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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