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巽果然在装睡,却不是在装死——最后在影音室找到人的时候,他正闭门看汽车节目看得开心。
“看上哪辆了?正好,还没送你......”聂珩看了眼两个弟弟,“而立之年的生日礼物呢!”
其实他送的而立之年的生日礼物就好好带在沈巽的手腕上,1815蜂蜜金,聂珩自己是肯定舍不得买来用的。只是他们夫妻两个是隐婚,不足为外人道矣,才这么说的。
“谢谢老板!我对车不感兴趣,权当公路大片在看!打算天再暖点儿,和落落出去玩。”
玩农家乐?看着银幕上赶着牛车的老妪,聂珩很善良地没有直接点破疑惑,转而问道:“这哪儿?”
“罗马尼亚。其实港口等富人扎堆的地方还是挺美的。”
“却也衬得这个世界越发不美好了。”
“在把ghost和mp4-12c换成Dacia1以前,你还是少发点儿类似感慨吧!”
恰时一辆银色Sandero慢慢悠悠开了出来。见状,聂旭景和聂芮麒也顾不得老哥的面子,嗤嗤笑了出来。
与这俩相比,妹妹们就太可爱了,带着沈彧交代的任务给他解围来了!虽然是有些粗暴,不由分说地将他从沙发里扯了出来。聂珩都不知道她俩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只能配合地回房间翻找。
作为婚礼的重要道具,他一早便将捧花放进保险箱。只是将沈彧让两个妹妹来找他拿捧花的举动理解成支开,逻辑更加通顺,便体贴地帮她拖了点时间,毕竟他有觉察到她二伯对自己的冷淡,由她先解释讨好一番更为妥帖。
经过一番东拉西扯,他才将礼盒交了出去。
从重量上说,与想象的蜡花束有些不同,聂桑柔不禁好奇,“哥哥,有点重啊!这个抛出去谁敢接?百分之百会砸伤人的吧?”
“谁说要抛出去了?不要说什么传统习俗、祝福含义。当下捧花只有一个用途,新娘整体造型的一块拼图,用以彰显身份地位!”
所以他在这上头花了不少钱,不过这也是沈彧唯一愿意让他花钱的地方。虽然婚礼开销说好由两家平摊,但碍不住二伯二伯母要出钱给她置办婚服,做珠宝生意的有钱人舅舅要赞助头冠!这么一来,聂珩就不怎么高兴了,强烈要求也要例外!幼稚的男人最不好惹,生怕他一上头真搞出什么水晶鞋来折磨自己的脚,沈彧便主动要求了一束由珍珠母贝连缀的花束。
“哥哥,你真是......太俗气了!”就连一向不爱发表意见的聂郁李都对他忍无可忍!
“岂止!对他,得用上俗不可耐!”适时见人许久不归,沈巽和他两个弟弟待得尴尬,便出来查看情况,趁乱添油加醋,“话说,你们在说什么?”
“捧花。”
“就这个?”他倒也自觉,自觉掀开盒盖,想看看里面会是多么俗不可耐的一束花,结果却是被其柔和的光泽、无尽的巧思、艺术的精致惊艳到词穷,“我......这个......想要......”
结果压根没人听到他的感想,女孩子们的音调明显要高,也将感情渲染得更充沛。
“这个也太漂亮了吧?”
“哇哦,小美人鱼的童话世界达成!”
“二哥,这个婚礼过后能不能给我呀?我敢接!砸晕了也没关系!”
“姐,你太狡猾了,人家也很喜欢!人家最喜欢《海的女儿》了!”
“我我我!我也想要!”最后沈巽终于是凭借音量强势参与了进去。
聂珩勾起嘴角,坏坏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俗气得很,而且俗不可耐!”
就在聂桑柔庆幸自己没接过茬之际,聂郁李赶紧替自己辩解,虽然也有可能越描越黑,“大俗似雅!况且当今世界更需要包容的审美,雅俗共赏,才能既活在天上,又活在人间!”
“哪有?小姑父,你非但不俗气而且超可耐!再说了,想想也知道最需要受到祝福的是谁!”有求于人的时候,沈巽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所以也不怪见识到这一幕的姑娘们对他另眼相看。
“巽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无法达成雅的俗气出现了!”
这热闹,聂珩看得十分开心,尤其是一双双星星眼、狗狗眼亟待自己的裁决,别提有多爽了!不过爽归爽,却不会为之转移,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你俩就不要掺和捧花的事了,都没个对象,万一被反向祝福,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再且,之前有让工匠给你俩一人做了一束,不过工程繁复,耗时长,只能保证在各自生日时送到你们手上。”
“哥哥你太好!”
“是最好!亲一下!”
等俩宝贝在自己脸上涂抹完口水,聂珩才不紧不慢地告诉沈巽,“至于这束捧花,本来就计划要给常星落,筹办婚礼,她可是第一功臣!不过,看在你刚才一句姑父的份上,就给你吧!虽然最后都是到她手上,可在她的视角里好歹有你的事儿啊!”
道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沈巽看似一本正经,实则贱兮兮地学两个姑娘那样,在聂珩因不明就里而反应不能的情况下猛地凑过去送上一吻,瞬间把人击倒,物理意义地。
聂郁李和聂桑柔可接不住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只能撑着缓缓将人放倒在地,然后开始舞台剧式的哭天抢地,“哥~”
始作俑者则背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当然,他最后没能跑脱,晚餐时分,顶着一头鸟窝的造型出现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一个成功恶心到了另一个,另一个也暴力找回了场子,都达成了各自的战略目标,也就恢复了气定神闲。除了让两个妹妹禁言,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说到底这也并非他俩心虚,而是继聂珩送了沈巽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手表后,沈巽回应了一枚亲自设计的图章戒指,不小心打开了奇女子常星落的某个开关,竟然当着她老公的面磕她老公的cp!让人相当不适。
饭后,聂芮麒护送女士们外出散步消食,而客套晚点再聊实则并不想与聂钊华尬聊的沈家兄弟则以下西洋棋为由回了房间,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式拜会沈潍的聂珩赶紧回屋拿上礼物前去参加,躲避聂钊华的沈巽自然是要掺和的,最后客厅里便只剩下聂钊华和聂旭景两父子大眼瞪小眼,为了避免冷场,聂珩不嫌事大地建议大作家给真亲爹粉好好讲讲《落日余灰》的构思和走向......
对此沈巽也只能评价,“缺了个大德!”
“你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从他的表现和对你的了解可以断定,你没安什么好心。”
“不无脑护他就叫没安好心?我已经很努力在践行这项原则了,只是我总得有些自己的原则吧?”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可以让他理解并遵循你的原则。”
聂珩却摇摇头,“我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唯独如何做一个好哥哥。”
“老实说,你比他们幸运也幸福多了!”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路向沈潍的房间走去,与此同时,里头的沈潍和沈彣也在聊着自己的天。
“唐清渌真就不来?我还以为,他会很想见见亲家呢!”
“谁想见谁呀?瞧瞧你那惋惜的样儿!他不来也好,撞见沈家人,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你会在乎沈家的处境?”
“我必须在乎,不是吗?”
“可我久违地在你的眼里看到了跳动的火光。”
闻言,沈彣转身面对化妆镜,扒着眼皮照了照,“人老珠黄以后,虹膜似乎也跟着变了,有时候我自己看了都想问一句,哪来的妖怪?”
想想那个画面,沈潍爆笑起来,沈彣的皮肤从小便又白又透,不可避免地,血管脉络也更加一目了然。医护工作者可能会喜欢,可一般看来就有些恶心了,而在某些不经意营造的氛围里,搭配泛着绿光的眸子......
“这是现在才有的事吗?”
他大一入学没几天就在寝室把室友吓出鬼叫,还撅了过去,然后便被院方“特许”不用住校,每天跟着他们父亲上下学。
“那时我又不觉得。”
“不觉得?到现在你总共有过几件不带领子的衣服?”
“可见是爸妈从小给我穿带领子的衣服养成的习惯!”
能言巧辩!瞧瞧这话题都被他带飞到哪儿去了?可说不过他,又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能怎么办?
这时聂珩和沈巽抵达战场。恰到好处的时间点,投其所好的礼物,让沈潍第一次觉得他其实也挺可爱。当然,只在短暂的时间里,毕竟他对他的好恶虽不是与他全无关系,但确实关系不大。
“会吗?来一盘?”
聂珩乖巧地摇头,“我棋艺不精,就不在您跟前献丑了!”
沈潍也不为难他,转向弟弟询问。沈彣明显兴致缺缺,却还要倒打一耙,“虐菜有意思吗?”
“还行,毕竟只有在这一方棋盘上,才赢得了你。”
沈潍说的并不限于西洋棋,在他记忆力全盛的年代,即便下盲棋,沈彣也讨不了巧。说到底盲棋这一形式并没有将两人之间的棋艺差距压缩到势均力敌的阈值,可现实里却不只有一个变量在左右事物的发展。
他把玩着棋子,状似不经意地道出自己花了不少时间才悟出的原理,“虽被标榜为战略战术和纯技巧完美融合,可西洋棋对你来说过于扁平了。时限、空间、现行规则,当对弈的人更擅长利用这些,在不犯错的情况下基本就是一边倒的局势,可如若是现实中的博弈,则完全可以跳出棋盘,跳出时间限制,跳出规则。就好比盲棋,现在我是绝对下不赢你的,你哥已经60好几了,能记得晚餐吃了什么就不错喽!”
“那您就说说晚餐吃了什么呗!”这些年与沈潍家来往密切的沈巽忍不住皮了一下。
“晚餐吃了什么不重要,”沈潍倒不是记不住,而是觉得很有必要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重要的是以后去我家蹭饭?你小子想都别想!”
“叔爷,我错了!您不是想虐......下棋吗?我来,我来!”
注释
1 沈巽看的是Top Gear罗马尼亚特辑。其中Dacia是一个罗马尼亚品牌,现已被雷诺集团收购,品牌的定位一贯“廉价”,是主持人之一的龟速船长詹姆斯·梅非常钟爱的品牌。到了本土,另外两位主持大猩猩和鼹鼠就特地送了他一辆旗下的Sandero,然而亮相没几分钟就被卡车撞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