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八帘 别
书名:三嘘 作者:物悲 本章字数:6956字 发布时间:2022-08-09


“今晨有些冰寒。”

  无垠独自一人,孤立隋唐城郭之上,往下望去,洛阳城模样露出其形,无垠得以全视其貌。

  无垠自背古琴,面色潮红,手抚潮湿青苔砖瓦,手心冰凉感更盛。

  此日之晨,东方紫气未起,霾霾雾气笼罩,视线狭隘,四周浓雾似绵雨,古琴之弦亦被雾气沾湿,似凝为露滴,自那弦端落下。

  无垠言语时,嘴角白雾散开,较之周围雾气更盛。

  城郭之上,唯有砖瓦,并无歇息之处,所到之地,乃登楼高望之所。城墙之厚,约十几尺罢,而这城郭之宽,便有了百尺左右,行动自如。

  而无垠所站立之下,便是那写有洛阳二字的牌匾。

  无垠望之,唯有一桥,顽石砌成,青苔之色,隐约可见,暗黑如污垢般色彩渲染其上,雾气难遮,那护城河水,湍急之音,便如清晨之铃,轻鸣脆响,清人心神。

  而那桥,便是那三十里街衙所对立之处,即是那断心桥,而此断心桥所指方向,便是无垠所立之地,牌匾所对之向,更是直指那离去洛阳城之路。

  只此一路,为他们二人所选。

  无垠一顿,缓缓喘息着,气息方才稍稳,攀登此城郭已耗费无垠许多气力,此时他有些疲惫,面色稍显正常。

  无垠闭眼恬息,似休养。

  遽尔,无垠醒来,双眸豁然睁开,似有光散开,锋芒所向,便是此桥所指,自那远方之处,似有浩浩荡荡之气游荡开来,雾气如云般瞬息涌动着,汹涌而澎湃着,宛若蜉蝣之动,虽微小,可那汇聚之处,却浩若鸿天。

自那远方,似有光照来,云雾似欲散开,雾若晶莹光芒,闪烁寒空中,暖意涌来,寒意便散,云雾渲染为光色,散射开来,又似七彩之色铺天盖地落下,洒下彩雨般,身若沉浸片刻,便忘我而不可自拔。

云雾渐散开,洛阳城中,所有之物,便得以视清,座座房舍,各立阁楼,通天之塔,迭迭而起。自那桥边湖水、船只、柳岸、桥畔、行人,皆露出身形。似踏身至此,便众观天地之象,若脱世之人,望之诸多人言行,观世间本来模样。

  心神震动!

  无垠挥袖,似知为何帝王之位,世人皆有野心占据,即便是无垠自认为有所经历,此刻,那份不愿入仕途之心,都稍有动摇,现如今只是体会到其中一隅,无非是管中窥豹罢,可仅仅如此,无垠便是有些心神动摇,更是不知明皇站立此地,遥望众生时,那挥斥方遒之势,又是如何?

无垠叹息,实在是难以想象,难怪古之言来,皆曰,皇有三苦,苦于孤高,苦于无情,苦于决然。

自那东方,雾气虽渐散,却无紫意起,无垠盘膝在地,便是将古琴取下,放置于一旁。

  此刻,一动,是因那不远方有风吹来,无垠望之,微叹息,似回忆何事,便言:“山雨欲来,风满楼……”

  至此,闭眼不言,直至耳边有缓慢脚步声响起。

而那洛阳城下,亦出现军马步伐之音。

无垠睁眼,随即起身,望向那城郭下不远处。

  无垠一拜:“无垠,拜见陛下。”

  明皇,身着大裘冕,头戴通天冠,面若大气之色,挥斥片刻,便可令一方震动,这才是真正的明皇。无垠不禁多望几眼,可并无畏惧之意,直面明皇,明皇面色凝重,似有些怒意。

  至此,明皇孤立城郭之上,却发现无垠已站立于城郭。明皇停下,而明皇身后跟随之人,唯有太白一人,明皇望向无垠,眉目紧蹙,怒意更胜,便言:“为何先生会在此地?”

  无垠轻笑,便是又拜,应答:“无垠在此地,已等候陛下多时了。”

  “那么你是来劝解孤的?”明皇奔腾怒意更盛,那怒意之间似乎是有杀气酝酿,言语刺人:“若是先生阻拦,别怪孤无礼了。太白,看好他!”

  无垠一笑,便应答:“明皇不必劳烦太白看住我了,无垠必不劝解一字,若言,则天打五雷轰。”

  明皇闻此,眉目凝固稍散,便挥动袖袍往城郭壁走去,往外望去:“若是先生失言,那孤便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随即,风来,雾散。

  无垠亦走去,还未置那壁边,便闻那城下,兵马枪戎之音,那令大地颤动的沉重步伐,踩踏地面之上;铿锵之音亦袭来,乃出剑之鸣;甲胄碰撞之声;枪击之响;人群喧闹之音;径相奔走之声;人群尖叫之音,如古琴之弦,竟相奏来,围绕耳廓,自觉耳膜撕裂。

  无垠走至郭壁旁,往下望去。

  无垠顿下,双眸尽映衬那城下之形,原本清净少人的洛阳城下。而此刻,宛若被黑云压抑,似黑云摧城,遮天蔽日之势涌现。

细细望去,可见那身披黑色铁甲,黑色头束露出,横刀,拍刀挥舞,那银面所在,似有光芒闪烁,乃杀意之光,不仅如此,亦有人持枪,弓箭披戴至身后,战意盎然,似此滔天之风,狂飘而来,滚滚浪涛水般,汹涌而澎湃着。

而如此众多的将士,皆是汇聚于此洛阳城下,门庭大开,似可走之路,然此路却被众多将士拦住。

  而此门庭所对之处,便是那断心桥一端。那断心桥,也早已无人,只因军队汇聚,行人皆畏惧逃离此地。桥之下滔滔湖水,似蒸腾般,涌动着,白浪溅起,其湖水之深,未有人测量,因坠落此湖之人,鲜有活下,不过如今桥宽广,且俢有围栏,便再无人坠入湖中。

  无垠颔首,内心震撼,望此,若是他站立于那桥头另外一端,想必是必死于此桥之上,并无冲过此桥的生机,无垠心悸。

  无垠面色铁青,喃喃道:“若是那桥头,是他们二人,该如何?”

  想至此处,便见那桥头,似有一白马缓步走来,渐露身形,无垠视力超人,可清晰见到那白马之上,那渐渐露出的二人。

  那二人,一人身着白衣,一人身着黑衣。

  白衣乃杨洳羽,而那黑衣便为李捻。

  无垠隐约可见,洳羽一身白衣,似纤尘仙子,一脸幸福甜蜜笑容,而李捻,一身黑衣,络腮胡须剃去,威武阳刚之意显露,颇有大将之风,唯见李捻朱唇翕动,是言于洳羽,洳羽闻之李捻话语声,笑容更盛,便伸出玉手,紧紧抱住李捻身躯,李捻见洳羽如此,亦是面露笑容,将衣物撕扯开,当做布带,将洳羽与他紧紧捆 绑在一起。

  二人头相映衬,轻轻颔首,相触,对视一笑。

  无垠望之,不觉望向明皇,明皇面有悲伤,眼角似有泪涌,面色狰狞,疯狂杀意涌现,帝王之姿,轰然散开。

  无垠再而望之李捻,便见其朱唇轻动,似言语,无垠视之,可猜其言语。

  似:“洳羽,抱紧我,我带你出去。”

  言语作罢,便见洳羽紧拥着李捻的力更盛,面色笑意更浓。

  她闭上双眼,不想再望,也不觉将要经历何事,只觉此刻有他便好,生死不顾,笑容不断,李捻望之洳羽闭眼容貌模样,亦一笑,便自那腰间,将剑拔出。

银光一闪,剑放置斜下,眉若剑身,锋芒毕露,目有精芒,犀利如剑光,闪烁瞬息,气若那自东方冉冉而起之初晨之光,其光甚强,金黄若甲,披戴其上。剑闪金光,尘埃似晶莹粉末,散射光芒,照耀世间。

此便是那震慑边疆之地,收复失地的那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的威猛将军,李捻!

  无垠惊叹,还未等无垠细看,便听闻明皇言语而来,话语扭曲,而愤怒至极,可那愤怒之中,更多的是那不断涌上的悲伤,如热浪袭来,面目红润似充血。

  “我即便是得不到你的人,我也不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起!”明皇拳头紧握,面目狰狞,似有所决断。

  “下令,无论什么代价,阻挡他们二人,必须要活的!”明皇咆哮声出,无垠内心一颤,便转身望去,面色有些波动,无垠竟未想到明皇会做到如此地步。

  此声若雷鸣,响遏行云。

  不过一息,太白闻此,便自离去,不过几息,便闻鼓震。

  瞬息,锣鼓喧天,穿云石裂之音,响起。

  “杀!杀!杀!”无垠面色凝固,内心震撼。

  唯见一匹白马,只身且捆有一人,冲入这铺天盖日的黑云之中,不见了踪迹。

  无垠观至此,方才将目光移至明皇,明皇紧紧盯着那桥上,视线所去,便是那白马所处之地,片刻,却闻明皇喃喃自语之声:“你们二人为何?要此时方才准备离去呢?为何要离去的这么明显呢?明明就…明明就……”明皇悲伤浓烈,望着那场下,虽知二兄长武艺了得,可怎么能带着她在千万大军之中来去自如?明皇深知,无垠亦是知道。

  无垠微叹气,双眸若有悲伤。

  那军中,唯见一匹红马,那人身被血染,白马渐鲜红,女子却依旧一身白衣,紧拥着他,至此,不染一丝。

  李捻拉扯辔头,马儿嘶鸣,抬起马蹄,相交错乱。

  只见李捻面色凝固,手持鲜红四尺长剑,指向前方,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他所到之处,虽厮杀,却从未要过他们性命,最多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可仅仅是这些皮肉之苦中的鲜血飞溅,便是让李捻一身黑衣化为暗红,似红袍浸染。

  明皇望此,侧脸对无垠,无垠不知何情绪,却见明皇半脸之上,那份决然和那深深藏在心间的不忍。

  “拦我者,死!”李捻用力地拉扯辔头,马儿再次嘶鸣,李捻身置半桥之上,面色冰寒,血色浸染面部,手持赤剑,势不可当。

  诸多兵将停下,踌躇不敢前行,隐约有往后退去之趋,明皇拳头紧握,面色潮红,望之诸多兵将畏惧不前之影,顿时咆哮:“传令下去,后退者死!若是拦住他们二人者,官升三阶!”

  言语传下,李捻抬头望明皇所在之地,指剑所去,即是明皇,明皇望此,面色凝固,亦不言语,却闻李捻嘶吼咆哮之言:“吾乃威猛将军,李捻是也,谁敢拦我,杀无赦!”

  明皇之令往下传去,虽有蠢蠢欲动之姿,却此刻闻李捻话语,诸多人皆是失色,面色惊惧,连忙往后退去,无垠即便是在城郭之上,也隐约可听诸多兵将所言。

  “难道是陛下的二兄长,李捻?”

  “那号称威猛将军的李捻?天哪?我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没有命还怎么官升三阶?”

  “……”

  “我才不上呢!”

  “……”

  无垠站立城郭之上,闻此微微摇头,望向明皇,明皇亦是闻太白将此类事,件件道来,明皇闻此,疯狂一笑,面色狰狞无比,怒意喷涌:“给我传令下去,退后者,杀无赦。若是拦住他们二人者,官升五阶!”

太白闻此都是一楞,官升五阶,明皇到底……

太白欲言,却停下,摇头离去。

  至此,城下闻此,哗然喧闹,诸多兵将皆往前走去,李捻捆绑一人,二人一马,缓缓自那桥中走过。

  诸多将士,面色通红,内心挣扎无比,皆无头绪,不知是谁,大叫一身,咆哮道:“官升五阶!李捻放下那女子!”

  众多准备退去的将士,皆是嘶叫,往上冲去,无垠望去,只见无数黑影涌动而上。

  无垠闭眼,眼角有泪涌动,无垠知晓,千里之堤,皆溃于蚁穴,更别说此时,李捻带着洳羽。

  无垠睁开双眼,便闻,那马儿嘶鸣声,李捻自那马儿落下,马儿双腿被诸多将士劈得断裂,跌倒在地。

  李捻站起,其背后依然是洳羽,紧闭双眼,可笑容却从未消散,可稍有些不同的是,那眼角有泪流下,滴落李捻剑锋之上,赤红血色稍溶解,却瞬息变得浓郁。

  李捻至此都未下杀手,只是令他们动弹不得罢了。

李捻手持四尺赤红长剑,站立桥端,诸多将士疯狂涌上,李捻有些招架不住,终究有些吃力,连连往后退去。

无垠目中有泪,望向远方,悲伤尽显。

  便自退去,不再望去,明皇紧紧盯着那城下,拳头紧握,面色不忍,眼角有泪,明皇望着李捻被诸多将士围攻,望着她被捆绑在他的身后,那幸福的笑容,明皇面色惨白无比,泪便自眼角涌出,亦不再望那城下,而是望向远方初升之阳,面若解脱,那份决然涌上,占据所有,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无垠盘膝,再次望向明皇,再望向那初日之阳,泪滴落,便取那不远处的古琴,微叹气,似欲要弹奏。

  城下,李捻口吐鲜血,面色苍白,有些脱力,敌对众多将士,终有些寡不敌众,跌倒在地,洳羽紧紧抱着他,依旧面带幸福笑容,双眼紧闭,李捻手持长剑跌到在地,却依然用长剑艰难扶起,而李捻此刻,离那桥端,不过几十尺之距,李捻嘶吼咆哮:“隆基!今日一别,后日终不会相见,二兄捻未能行别离之礼,勿见怪。”

  说罢,便又抬起剑来,望向诸多将士,咆哮道:“吾乃隆基之兄,李捻,威猛将军也!”

  明皇低头,因闻李捻话语,又向下望去,李捻便又冲入将士之中,疯狂厮杀,只为那最后几十尺之距。

  初日希光散开,雾气皆散去,洛阳露出模样,断桥被血染透,湖变血泊,翻滚涌动,从未停歇,那自李捻杀来的桥另端,忽有人涌来,望去,皆是女子。

  一人,身着白衣,二人,三人…皆身着白衣。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五十…乃至一百,还未停歇,还往上涌去,甚至是千人……

  所有前来之人,皆为女子,白衣素裹,背一古琴,莲步至此,盘坐于桥端,诸多将士停下,被此幕所惊,明皇亦被震惊,往那方望去。

  白浪涛涛,血色终究散去,希光洒下,李捻独处孤军之中,面色苍白,亦被那端诸多人所惊,随即一笑,轻声呼唤背上洳羽,眼角有泪,洳羽睁眼,往那桥端望去,笑容更盛。

  李捻面有无力笑容,驻剑于原地。

  诸多将士不再攻向李捻,而是望向那诸多女子汇聚在那桥端,不顾血迹沾污白衣,不顾此地发生所谓何事,不顾生死,皆盘膝在地,将古琴放置双膝之上,望向隋唐城上,再望向那大军之中的二人,诸多女子眼角有泪涌动。

“陛下,有诸多云烟阁及其她女子汇聚在桥端,皆放置一古琴,似望向此地,不知是何意?”

明皇已知晓一切,并未回应太白,太白便自相退去。

  明皇拳头紧握,无垠闻太白一言,嘴角一笑,便言道:“陛下,方才无垠说过我并不劝解于你,而此刻,劝解陛下之人,并非是我,而是这琴…陛下所谱写之琴!”

  “《霓裳羽衣曲》”

  言罢,无垠自怀中取出一黄铜镜,升至头上,东方,有光照来。

  而此刻,此光亦射向诸女汇聚之地,便是那古琴所放置之处,诸女见此,颜容有泪,皆放手置于琴弦之上。

  一息,玉手竟相抚动,无垠亦抚琴。

  须臾,悲苦吟唱声响起,乃《霓裳羽衣曲》所谱之词。

  “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音韵凄迷,曲调甚苦,悲苦若嘶。

正如西风吹来,其音亦飘,直入明皇双耳,世界寂静唯独此千琴曲之音,喧嚣散去,嘈杂凋落,其它之音,皆散失其色。

天地间,唯这曲音,至此回荡,浩浩汤汤,响遏行云,至死不歇。

无垠亦唱来,天地除吟声、乐声外,再无他声。  

世人闻此声,皆停顿原地,往这城郭望去。

  太白停下,李捻停下,诸多将士停下,行人亦停下,诸多世人皆停下,只因此曲。

  那曲中之意;那曲中之调;那曲中之韵;那曲中之伤。

  他们此刻,皆能听闻,如若迷失,而望向此洛阳城上,此城郭之中,此城壁旁,那帝王之人,唐明皇!

  因为此人,乃此曲中人,唯有他,为众之信仰。

  无垠亦望向明皇,唯独明皇未停下,明皇无力垂手,疲惫而不堪,望向此天地,闻见天地之声,再望向洛阳城中、望向世人、望向洛阳城中座座、望向那通天之塔、望向那湖水腾浪、望向那河畔、望向那柳岸、望向那桥端、再望向那诸多白女女子、望向那被血染红的断心桥,望向那诸多放下武器的将士,还有那将士中紧紧相拥的二人。

  是李捻,还有洳羽,他们二人!

  曲未断,明皇未曾移开双眼丝毫。

  无垠面色悲伤,若置身于此,望向此天地,望向此世间,亦望向明皇,手指颤抖,悲伤意更浓,无垠眉心有汗,只觉心间阵痛,手抖动更盛,琴弦微颤,似将断裂。

无垠此次并未遏制心中痛觉,而是任其浸染全身,似瘟疫般蔓延,只觉痛觉更盛,胸口似裂开,似燃烧,火热的血气涌上脸庞。

无垠哭,泪流下,流至满面,然,手的颤动却停止,那琴声更加悲伤,更似悲鸣一般,响彻心扉。

  明皇听闻耳边传来的音韵,闭眼,似回忆曾经,似回忆到。

  曾经洳羽牵着他的手,说:“咦,你们男孩子家,也会和女孩子家般脸红啊!真可爱啊!”

  似她拉着他的手时,他方才发觉她的力气竟然比他大。

  似她言于他,这些毛病不好,需要改掉那时的表情。

  似她拉扯着他的手,教其五音十二律时,那一脸的骄傲。

  似御医言语他时:“三皇子身体无恙,病乃心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间。”

  似……

  似二兄长,见他孤独立于湖边时,便寻来些怪异的东西,令其笑容展露。

  似二兄长,陪同他行那奇怪的游玩行为,亦不恼怒。

  似二兄长,当他病重时,彻夜陪伴于身边。

  似二兄长,为了他,承受他刻意的罪罚,而镇守边疆之地,不再回来时。

  似二兄长……

  似他们二人,一人舞剑,一人抚琴……

  似他们二人,牵着他的手,一起玩乐时,他那时候的情绪,那时的心情……

  无垠悲伤未停,可曲却要终了。

  明皇亦无动静……

  须臾,一股疯癫之笑,涌来。

  乃源自于明皇所在之地,明皇身形颤动,笑声一出,世人皆望向明皇,因信仰已动,他们亦动。

  明皇如同疯狂一般,笑得不知人事、不知仪态、不知时日,笑至眼角泪涌出,笑至泪涌而呛至喉咙,笑至泪流了满面。

  笑着流泪,直至《霓裳羽衣曲》彻底终了……

  众人依旧停下,李捻和洳羽二人望向明皇,各将士望向明皇,千百白衣女子皆含泪望向明皇,所闻此曲世人皆望向明皇,只待明皇言语。

  明皇一人独立城郭之上,望向世人,望向此天地,望向世间,笑已停罢,泪亦遏制。

  唯独明皇喃喃自语:“放他们走……”声如细线,并不为他人所听。

  明皇再言语,声线渐重:“放他们走……”

  明皇未停歇,再喊叫道:“放他们走。”

  直置最终,几乎归于咆哮:“放他们走!”

  “孤说,放他们走!”声若雷鸣,轰然炸裂。

  “孤说,放他们走!你们听不到吗?”明皇又咆哮,面色狰狞至极。

  直至最终,声线沙哑而细小,伴有哭腔:“放他们走…放他们走……”

  明皇无力,跌倒在地,抱头痛哭,却还在喃喃道:“放他们走啊…放……”

太白愣住的身形被明皇所唤醒,快速离去,诸位将士亦有听闻明皇咆哮之声,虽无法确认,但诸多将士皆有退去之意。

  直至那城郭之上,有退击锣鼓之音,响起,回荡黎明时分,此寂静的洛阳城中。

  千百女子,眼角有泪滑落,望向明皇所在之地,皆一拜,久拜而不起。

  终究,各自离去,而诸多将士亦寻自身武器,搀扶诸多受伤将士离去,唯独剩下李捻与洳羽二者立于原地。

  二者眼角皆有泪涌下,李捻黑袍已染鲜红,可唯独洳羽一身白色素衣,至此,依旧一尘不染,飘飘间,如于世独立之仙子,抿嘴一笑,便可迷倒终生,可此笑,却只对背负着她的李捻才有。

  李捻望向城郭之上,洳羽亦望向那城郭之上,二者含泪一笑。

  良久,李捻望着背上洳羽,轻轻一笑,言:“羽,还好吗?”

  洳羽亦轻笑回应:“还好。”

  二者眉目相印,对视一笑,便起身,往城外走去。

  无垠轻抚古琴,抹去眼角泪痕,望向明皇,明皇亦走向城墙另外一边,无垠靠近,未言,知道明皇目中含泪,送他们二人远去。

  至此,尚未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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