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更,寒风徐徐,月盈满贯,阴风阵阵飘荡,酒旗时有断裂,坠落在地,怪异至极, 倏然,一道黑衣身影闪烁,似踏入一小巷中去,直入那深处。
追寻那黑衣之人,探那小巷终末,终停下,并未它物,仅仅一破旧寒舍,而唯一有些显眼的,便是那栏栅处不过一米远近的似招牌的木匾。
隐约望去,似写:“话本事地。”
黑衣男子停下,望着那栏栅之后的破旧房舍,面露喜意。
迎着月光整理散发的男子走出,生得正如外界传言道,令人顾景惭形。
黑衣男子面色红润,缓步走入,面有笑意,似朱丹之色,生得一般,普通人模样,五观端庄,到是那眉毛有些大气,宛笔迹勾画,让人惊讶,却也不及那道白衣已束发男子,他眸中若有星光,一笑,便是吸万物入眸中,云淡而风清。
至此,桌并不在庭,而在院落中,摆放两片蒲团,他自一人坐下,而另一处,却无一人,似等人,手中杯微微荡漾,轻抿之,面带微笑。
“咔咔……”栏栅推开,黑衣男子踏入,一笑,一拜,二者双眸相视。
黑衣男子,轻步移去,停顿,盘膝而坐,端其桌面茶杯,观之通体墨绿,便笑道:“有些日子不见了罢,无垠?”
白衣男子便是无垠。
他望着面前黑衣男子,面带喜悦,将手中杯放下,望之,泰然自若,岿然道:“有些时日了,约莫三年零七个月又十二日,算上今晚过了,也就是十三日罢,怎么华衫?突然想起我这老友了?”
黑衣男子无奈一笑,便是言道:“你说此话是何意?难道我就不能因思你,方来寻你?莫非你以我定是有事,才来寻你?”
“非也,华兄,切勿急躁,无非玩笑话语罢了,莫见怪。”无垠摆手,尴尬一笑,连忙伸手端起茶杯,不失风度,轻抿一口,道来。
“哈哈哈~”华衫大笑,礼节此等拘束之物,皆被抛于脑后,继而吞茶入口中,品味一番,面有享受之意,笑然道:“垠兄,你有些变了。”
无垠眉目紧蹙,不知华衫所言为何?便是有些疑惑道:“华兄何出此言?”
华衫摸着尚未长出的胡须,故作长者模样,惹得无垠一阵脸呆,终究无奈笑道,华衫自觉无趣,便是说来:“你有些变了,但又没变。”有几分故弄玄虚之意。
无垠闻之,不解其意,便是无奈摇头,道:“华兄,莫在无垠此处卖这些关子。你知晓,我不喜此类关子、段子之手。”
黑衣华衫起身,望着无垠寒舍,并未过多言语,而是简约步行,急促观之,无垠紧随其身,带他一略寒舍模样,不过百息便是视巡罢,随后二者归于桌前,相视,华衫有些蹙眉,余华更是有些不解,疑惑萦绕心间,正准备询问,却听华衫先言。
“你为何住在此等破旧茅屋处?”华衫言语有些不解,更是有些担忧之意。
无垠一笑,望之:“我并不觉得此乃破旧寒舍,对我而言,此处便是足以。”
华衫面色一沉,似怒意,亦是不解,不禁言道:“早就听闻洛阳城中,有一文字先生,专撰他人故事,以拟话本,用以生计,世人皆称垠公子,而这垠公子,便是你罢?”
无垠轻抿,面无表情,却是迎着月光,恍惚一笑:“奈于生计?况且,我还挺喜于如此,而他们所说的垠公子,便是我罢。”
华衫面露不满:“你还记得你当初见我之时,所说的那番话吗?”
无垠一愣,似皱眉回忆,遽尔点头道,回声:“还记得,那时年少气盛,说了一些过度的话语。现太平盛世,我即便是能做些什么,也无非是些官吏而已,又有何用?况天下能人,又不只我一人,又何须偏我呢?”
华衫摇头,有些叹气,似失望:“自从我们二人一别,便鲜有联系。我不知道你经历些什么,竟会令你至如此模样?”
“红尘似若水,若水亦三千。我漂泊其中,便是已染得全身变色,已不再是那稚子之身了,又如何能独处磅湖之中,却不沾湿水雾于衣角呢?”无垠回道,洒然一笑。
华衫沉默,叹气声传出,他望着无垠,突然微笑:“果然你变了,既然你有所选择,我也无法。我颇知你性格,好奇之物甚少,可若是好奇,便固执至不留余地。”
无垠也是一笑,言:“不过我很是好奇,你说我哪些地方变了?”
不过华衫并未详说,而是望着无垠,似看着他双眸,紧盯而不移,望着清澈双眸,那眸中倒映之物。
华衫收回笑意,俨然道:“你的双眸变了。”
无垠闻之,颇有疑问,便重复言语:“双眸?”
“至于变了什么,需要你自己去体悟,不过也快了。”华衫笑然,便自倒茶一杯,抿之。
无垠不解,也不知,却又闻华衫笑言:“你通穿四湖,流于五湖,知晓地理,可明天文,却唯独不知己身,还真是…罢了,你应知晓,我今日为何来此?”
无垠点头,宛若方才尴尬全然忘却,现如今,又再是那番正襟危坐模样:“我近日总觉心神不宁,如今星象又变,前几日便算上了一卦,知晓你会前来,便是于近日三更时,摆桌于此。”
“如我所料,你来了。”无垠眉目紧蹙,抿茶。
华衫亦是蹙眉,俨然:“我亦是觉星象怪异,心神不宁,故来寻你,不过我所得卦象与你不同,此卦与我无关,而关乎你,故我来寻你,而我所能诉于你之言,不过片语。”
无垠点头,严肃道:“不必过多言语,只需片言即刻,若透天之意,必遭天戮,君慎言。”
“无恙,我所说乃并不关乎于我之事。”华衫言道:“而我所须诉你之事,望你谨记,若真有那一天,请务必转告。”
无垠认真答道:“必不忘告诫。”
华衫一笑:“若是那人想忘记什么,便请他来寻我,我有一物,能令他忘却所有。”说罢,华衫便是起身,一身黑衣,几乎被次日雾气浸湿,站立于外界,感受到极致冰寒,往外离去。
无垠望之,并未挽留。
直至,目送华衫离去,背影消失在巷道深处。
待其离去不过十几息罢,便是喃喃道:“我变了吗?”
无垠起身,望着昼夜繁星,眸有倒影,皆是天空中星月的闪烁光芒,映衬于镜。
无垠轻抿茶,遽然,无垠顿下,震惊和错愕尽显,只因,天象异变!
无垠手中杯坠落在地,跌碎至青苔巨石上,而无垠浑然不知,夜光盛然,唯可见他双眸颤抖,面色惊讶尽失血色,苍白无比。
寒夜幽静,唯独可听无垠喃喃之声,乃他一人独自言语罢,
“太乙之数,罡星在西,可为何太白却临于此洛阳,此乃不吉之象!”
“太白临前,乃大凶,难不成天下将乱?或有皇将陨?”无垠思忖,徘徊原地,踱步而不停,面色凝然,更见天际一星闪烁,似本命星灯,无垠眉目紧蹙,难怪今日心神不宁,无垠盘膝在地,紧望星象,可如今唐皇星依旧光芒,而自身星轨却移动至其周边,又是为何?无垠不清。
续看,那远方又是一道红光灼热之星,移来,与前几日所处之处,相差甚远,似闪烁,又有一道光芒袭来,无垠看不清,手中动作停下,手指发颤,只觉喉中一甜,嘴角有血溢出,滴落至地面。
“噗!”无垠一口鲜血吐出,三星汇聚,而本命却位罡星与太白之间,无垠抹掉嘴角鲜血,继而盘坐,又望那临西之帝星,依旧闪亮,未有削减,无垠稍松气息,正准备入舍中,算上一番。
却还未起半身,便又见星象煽动,那皇星,倏然闪烁,其它三星亦闪烁不断,似共鸣,可不过几息罢,那皇星,似熄灭。
无垠心中大惊。
可熄灭不过一息,便是再度恢复光亮,而那熄灭的瞬息,那暗黑之处,唯见一道光芒闪烁,似流星坠下,如至洛阳。
无垠蹙眉,手中紧凑,似做太乙数姿,颤动,换算,却未果。
兀然,无垠起身,因那流星正往他而来,而那流星并未一巨石,只见那流星光芒削弱,
似一物正往他所在之处飘来,无垠伸出手来,那流星化为一道微弱光芒,停顿于无垠手中。
光芒未散,无垠视之,皱眉,可见一对佩于手心,似和玉,自带温和感,雕琢花纹繁冗不清,玉若混绿,有云其中,似二人身形模样。如双眸久视,便是如同心神浸入,再无拔出,无垠摆头,清醒过来。
无垠将对佩收入怀中,顾不得木桌,蒲团此类之物,慌忙走入舍中。
恰离去不过百米之余的华衫,亦是停下,望着那星象,一笑,便是眼角有血流下,他抹去,他只是望别人的星象,便是如此,可若是望自身星象,那将会受到如何的反噬,无法想象。
可无垠,不应至此。
可终究,他算得了别人,还是算不了自己,此乃天地之矩,终不可违。
华衫叹气,便是离去,言道:“天有三星,汇聚于顶,洛阳之光,忽隐忽暗,似灭似散,星象至此,终可散,终可惘,终可明。”
“无垠,你可算天命,可知万事,却终究不可算己身,罢了,兴许此乃……”华衫抹去眼角血痕,离去,不敢再望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