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修室内,一片肃静。
长老们都身着严严实实的黑袍,似一尊尊黑色石雕,端坐在椅上。
千晴看着众人,将当日之事虚虚实实详详略略说了一遍,并未提及自己进入空间袋之事。
众人一阵静默。
千晴道:“胡苏已经进入异界,即便万年之后,她也不会再现于世。”
与梵长老道:“千晴,你们此番功劳巨大。只可惜我那徒儿……”舒念长老道:“我徒儿好好照顾着你徒儿呢,与梵,你不要多想了。”
前族长缓缓开口:“还有那齐涣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栖梧、慕义几位长老齐齐盯着千晴,等着她说出结果。
千晴看一眼坐着的长老,深深吸一口气:“各位长老,千晴有个不情之请。如各位长老愿意配合,我便说出齐涣的下落。”
舒念长老奇怪:“阿晴,你这是做什么,齐涣的下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千晴道:“师傅,也要你配合。”
舒念指指自己:“我?”“对,包括师傅你。”
“说吧,别卖关子。”齐方长老很是不满:“千晴,你确实功劳巨大,即便这样,也不该在我们跟前托大。”
千晴行礼:“千晴自知失礼,可这事不弄清楚,齐涣的事情便没有了结,还望各位长老海涵。”
齐方长老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今时今日,我们这些人还要被一个青衣辈女娃刁难。果然时移世易。”
舒念长老道:“齐方,我徒儿这样定有她的道理。你要行得正,哪里就能刁难到你了?”齐方长老冷哼一声。
祭司长老嘶哑着嗓子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纸总归包不住火。说吧,我们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正是。”舒念长老道,与梵长老也点头。
千晴看着前族长,朗声道:“要劳烦各位长老将外袍褪下。”
几人闻言,都坐直了身子,互看一眼。
齐方长老立时站起,指着千晴吼道:“千晴,你果真不知道自己是谁,胆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你这是要打我们的脸?”
千晴道:“长老,你们这些年深居简出,秘不示人,千晴想看看,你们是否真如齐涣所说,变了样子。”
舒念长老问:“是齐涣跟你说我们样子变了?”
千晴点头。
与梵长老道:“他可是说,我们变成了妖怪?”
千晴道:“是。”
祭司长老看看修室中众人,叹了口气:“玉嶂,燃灯!”
他起身脱下黑袍。
玉嶂在房中四处点起了松油灯,祭司长老的面貌一览无余。
祭司长老看着苍老异常,到底只是个衰老的人。
“我们寿数已高,功法消退,面皮早就如同老树枯皮。按照天道,这身皮肉老得早该垮掉,亏了多年修习,还勉强维持。”
祭司长老看向千晴:“平日,想着不至于吓人,维护我族黑衣长老威信,便都穿着这身衣服。你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为了寻个真相。”
他看着其余几人:“各位,为让孩子们放心,都不要管好不好看了。”
舒念长老和与梵长老也依次脱下黑袍。
二人平日便常常露出脸面,此时,除了看着比之前老了很多,很是仙风道骨。
舒念长老道:“阿晴,好好看看,师傅可不是妖怪,你与梵师伯也不是。”
千晴行礼:“师傅跟个神仙似的,自然不是。与梵师伯更是神仙中的美男子,风采一点不减。”
舒念长老和与梵长老哈哈大笑。
与梵长老道:“瞧瞧千晴这张嘴,我可是对这孩子满意得很。舒念,等我徒儿好了,我们便可结为亲家。你可有意见?”
舒念长老道:“那是当然,我恨不得将她现在就嫁出去。再留,都留成老姑娘了。”
千晴心情沉重,见舒念此时还开她玩笑,很是无语:“师傅!”
剩下几位长老静坐不动。
舒念长老看着几人:“老家伙们,怎么着,当真成了妖怪,怕孩子们看到不成?”
几人仍是不动,默不作声。
其他人心中一沉,知道不好。
舒念长老和与梵长老看着祭司长老,三人神色严肃。
祭司长老开口:“你们这是……”
栖梧长老起身,慢慢脱下黑袍。
众人一见他真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栖梧长老头发发红,面色发黑,五官歪斜,牛眼大鼻厚唇,竟不成人样。
祭司长老指着他,手有些不稳:“栖梧,你这是……妖化了?”
栖梧长老神情凄凉,看着慈音、慕义几人,缓缓道:“事到如今,瞒不过去了。”
“一直未寻到药,我们早就是该气化之人。靠着之前的药,已经不能坚持,便暗自服用了长生禁药,苟活至今。我们也饱尝禁药反噬,身体妖化变异。”
舒念长老急道:“服了药也无用?”
栖梧长老摇头:“千晴寻回了药,可惜积重难返,再服用药,也没有用了。现在我们身体彻底衰败,空有灵力不能再修行了。”
千晴道:“原来齐涣说的是真的,那禁药便是饮鸩止渴,救命的同时也加速了身体的衰老,任何药都救不回了。”
众人心下惊叹,看着未脱去黑袍的几位长老,没有人说话。
舒念长老扼腕叹息,对前族长道:“当日我们衰败之时,你送来药,说可以解除我们危机。原来就是这妖化人的禁药!”
他恨铁不成钢道:“幸亏我和与梵想着顺应天命,没有接受。你们后来有所好转,我和与梵本有所猜测,想着你们是有分寸的人,也便没有再过问。你们好生糊涂啊!活了这么大把岁数,怎么就服了禁药!”
与梵长老道:“我们是亲亦是友,相识一场,都愿携手共同进退。有困难,应当大家一起商量才是,实在不该私服禁药。”
慕义长老道:“舒念、与梵,你们能扛过去,当然说得轻松。当日要是不服用禁药,我们几人早就和齐段一般去了。即便不服,也拖不到药寻回来这刻。与梵,舒念,我问你们,你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当日,又有何法子可以相救我们?”
玉嶂道:“与梵长老和舒念长老,还有师傅,也经历了天衰,没有服药,怎么没事?”
与梵长老看看玉嶂:“我们几人修习之法不同。我和舒念修的自然道,也不想再靠外力延续寿命,从上次慈音寻到药,便没有再服用,便就没有受药的桎梏。祭司本身功法高深,不服禁药也可靠自身修炼扛一扛。不过,我们现在,也是走到了大道尽头。”
慈音长老一生端直,此刻心中羞耻,怒视着前族长,起身指着他骂道:“都怪你!我死就死了,又有什么。是你,骗我们几人说是长生之药,除了需要修行邪术并无其他。害我成了这幅模样!”
慈音长老越说越气,怒不可遏。
要不是此刻功法受限,她早上前和前族长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