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前生的种种,千晴都记了起来。
这些记忆潮水般进入千晴脑袋,她时悲时喜,时怒时恨,渐渐心中的浪涛平息,直至平静无波。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千晴神识陷入一片混乱。
她好像在一列疾驰的列车上,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时间也在飞速倒流。
她脑中方才涌起的那些记忆,变成了列车旁边的那些模糊的一闪而过的景物,看不清楚,也再记不起来。
这睁眼的一秒,便是记忆失去的过程。
好似过了千秋万载,千晴总算睁开眼睛。
她左手手心,不知何时,握着那只空间袋。
千晴神识还处于混沌状态,死死盯着空间袋。她知道自己经历了很多,此刻半分记不起来,只残留着些许感觉。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可不能将这真相带出来,得到就是失去,失去就是得到。千晴看着空间袋,对自己说。
原来这袋中世界神秘万千,果然内有乾坤。千晴不再去追究袋中世界到底是什么,她神识一片清明。
致宁!
千晴看向周围,致宁躺倒在胡苏面前。
那道符咒,被加固了几次致宁心血,撑到现在眼看着马上就要破碎。
一缕红光从月明星中流下,正被缓缓倒入胡苏天门。胡苏就要破境成功,破咒而出。
齐涣的石头脑袋,正一点一点往胡苏这边滚动过来。
千晴运掌,手腕舞动如花,施加一道紫气到符咒上。
正好最后一截红光流入胡苏身体。
红光和紫光相接,符咒已经开始破裂。
胡苏破境成功。
胡苏悠悠起身,看着千晴阴测测一笑:“这次,死的是你。”
“不一定!”千晴冷声道。
就在符咒要完全破裂之际,被一缕紫气注入,变得更为坚固。
胡苏心急如焚,运力破咒。
千晴扬起右手,对着空间袋施力。不多时,可看到里面出现一片虚空。这片虚空周围,有着无形的结界,和周围的虚空隔离开来,自成一个小世界。
千晴右手再一挥,面前的胡苏和符咒消失。
千晴看着齐涣:“你定然不想和她分开,一起去吧!”
随着千晴右手扬起,“咕噜咕噜”一阵石头声响,齐涣消失不见。
只见空间袋中的虚空小世界某处,胡苏被一张符咒压制,一堆乱石散落旁边。
千晴道:“你二人就在这个小世界中,当它的主神吧。”
尘埃落定,月明星隐去,下起了沥沥细雨。
千晴伸手一挥,一把大伞悬在致宁上方。
千晴跪在致宁身旁,将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尽管是在预料之中,千晴仍是不敢相信,眼泪不知不觉间已经流出。
千晴想到什么,连忙抹一把眼泪,将手掌放在眼前细细查看。这眼泪就是眼泪,没有什么变化。她将手中的泪水抹到致宁唇上,致宁也没有什么变化。
千晴运掌,将自己知道的治疗之法,在致宁身上用了一遍。她全身灵力几乎耗尽,致宁仍一动不动。
伸手探了致宁神识,千晴心中涌上从未有过的绝望,她慢慢躺在致宁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抱着致宁,心道,致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回去成亲,你这是不要我了吗?一起死了也就算了,留下我一个人算什么?一直说我无情心狠,你还不是一样!
千晴心中不甘一阵,后悔一阵,自恨一阵,只恨不能将时光倒流。呵呵,难怪别人说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沉重的悲恸慢慢填满千晴胸腔。她只觉得极其寒冷,浑身冻得麻木,四肢不住抖动,牙齿在打着哆嗦。好冷!千晴抱紧致宁,脸仍在不停颤抖,天地无声,万物无色,她五感丧失了一般。
千晴伸手,慢慢摸着致宁的眉眼鼻唇,一直唤着致宁的名字,请求他不要离开。千晴看着致宁,喃喃道:“致宁,五哥!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千晴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又要碎裂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她抽噎着,大口喘着气,像是要窒息。
一定还有什么法子的,致宁不会就这样死了,也不能叫他这样死去,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活他!
千晴起身,唤出空间袋中储藏的所有药物,扔掉这瓶,再扔掉那罐,直到全部扔完。千晴颓然,将空间袋掷到面前地上:“你能造天地又如何,你救不了他!”
千晴看着地上的空间袋,脑中灵光一闪。她拾起来,看了良久。我前生,是远古青木,我的心,是神木之心。神木之心,可以治愈万物,包括起死……回生……
千晴眼睛一亮,看着致宁:“我试一试,或有一线生机。致宁,你就算真正死去,我也认了。总不能叫你这样,神识破碎,不能转生,就此堙灭。”
千晴运力拍向心口,她一脸苍白,冷汗涔涔,一块青木置于手心。她忍着剧痛,回忆古籍中记载的远古术法,吃痛将神木之心置于致宁心口,心中默念咒语。
这神木之心,慢慢融入致宁胸口消失不见。
千晴运掌,紫气在致宁心脏处一直萦绕,如精灵般跳跃飞舞。千晴汗如雨下,面色透明得可以看见青色血管。她收了手,吐出一口气,强撑着不倒下。她颤抖着手,探上致宁心口。
千晴心中猛地一跳,疼得浑身一阵抽搐,她又附身贴着致宁心口听了一阵。这微弱的跳动,从来没有叫千晴心中如此激动。她的眼泪哗哗流出,闭上眼睛一直感受着这份脉动,直到睡了过去。
千晴再次醒来,心痛缓解了许多。
她趴在致宁心口,再探探,松了一口气。
只是,任千晴如何呼唤,致宁仍是没有醒来。千晴再探探致宁神识,心中一沉,沉不见地。
致宁之前为突破千晴的符咒,强自运力,已经损伤了神识。和齐涣拼命的瞬间,神识再次受到重创,如紧绷即断的弓弦。他靠意志施力,加固封印胡苏的符咒,神识彻底紊乱,如碎片般散开,沉入无边的脑海中。
神木之心启动了致宁的心跳,补充了流失的血液,恢复了基本的身体机能,可却不能叫神识再聚拢。
千晴心情从天上到地上,喜悦复又绝望。
千晴握着致宁双手,呆立许久,只想和致宁就在此处,二人一起长眠算了。胡乱想了一阵,她身心疲惫至极,靠着致宁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晴又醒了过来。
看着一旁的致宁许久,千晴心中坚定了一些。她想着致宁只要身体不死,神识虽去不了青泉,就算一直困在脑海深处,也比直接消散于天地之间好些。
千晴柔声道:“致宁,五哥!你不醒来,也没关系。你也累了,想睡,便多睡一会吧。睡够了,总有醒来的时候。不管你睡多久,我都等着你。”
说这几句话之间,千晴只觉心痛难忍,抽着气自嘲道:“没有你留给我的青木也就算了,有了又少,竟然这样痛苦。”她唤出一床被子,将二人严严盖好,抱着致宁忍痛睡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千晴醒来,摸摸心口,伤口已经痊愈,心痛已经缓解。
她起身砍下树的枝叶,费了些功夫,扎了一个简陋的木排。将致宁拖上木排,再略略捆绑一番。
千晴在木排前端套上绳索,回头对致宁道:“致宁,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