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一大早,千晴和百灵来看玉嶂。
玉嶂和青竹正在吃早饭。玉嶂脸上黑纹不太看得出来,只面色苍白憔悴,头发雪丝一般,脑后松松挽成一束。着黑袍时的冷酷肃穆不见,有一丝脆弱凄凉之感。
千晴见饮食精致,便拉着百灵坐下,又跟着吃喝起来。
百灵见桌上饭食:“大哥最不喜欢吃鸡蛋,还是青竹有办法,鸡蛋也上了大哥的餐桌。”
青竹笑道:“可不是我有办法,是他自己要吃的。”
玉嶂闻言,看一眼千晴。
青竹了然,笑道:“看来玉嶂吃鸡蛋,是和千晴同住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说起来,还是千晴有办法。”
千晴正喝着粥,不意呛了一口:“是青竹做的好吃,大哥真有口福。”青竹笑道:“不比你有福气,致宁的厨艺,可是大家公认的。”玉嶂不发一言,放下碗筷离开。
几人院中坐下喝茶。这茶,还是当日千晴在这里住时,千晴从俊人那里讨来的茶叶。
千晴闻者清香扑鼻:“三哥的茶就是好。”
千晴见玉嶂脸色好了很多,伸手要给玉嶂把脉,被青竹拉住了手。
青竹笑道:“他已经好了很多。”
玉嶂点头:“这几日一直在喝药,不适减轻很多,千晴不用担心。”
不知怎的,千晴觉得有些不妥。她看着青竹,青竹只顾着玉嶂,并不看她。
百灵道:“那过些时日,是不是可以将这蛊毒消除?”青竹轻轻摇头。
玉嶂对青竹道:“这几日,青竹来回奔波,很是辛苦。我已经无碍,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青竹抬头:“你还需要服药巩固,我不累。”
阿菁提了热茶出来,接口道:“青竹姐姐就是麻烦,住在这里多方便。”青竹看着玉嶂:“只怕玉嶂不方便。”玉嶂低头不语。青竹垂眸,不再说话。
阿菁道:“主子,之前千晴也在此常住,青竹姐姐怎么就……”
玉嶂喝道:“阿菁,放肆!你这是要管银杏院的事吗?”阿菁神色一慌,忙屈腿行礼:“阿菁多嘴,知道错了。主子身子刚好,不要动气。”
玉嶂道:“回去面壁一个时辰!”阿菁不敢再说什么,委委屈屈走了。
青竹沉着脸起身:“我甚是疲乏,先回去了。”玉嶂道:“你将药遣人送来就是,不用亲自过来。”
青竹一顿:“大哥,我愿意来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千晴看着青竹离开:“大哥,青竹为你忧虑甚多,你不该这样。”
玉嶂不想多说,道:“千晴,当日我毒发时,可是很吓人,你们可害怕?”
千晴道:“再吓人也是我们大哥,担心你都来不及,哪里会害怕。是吧,百灵?”
“大哥,我这几日,一想到你的毒,都睡不好觉。”百灵想着玉嶂这毒发,才是开始,心中难受。
玉嶂笑道:“百灵,你现在就这样,以后我的样子愈加可怖,你怎么受得了?”
百灵哭道:“大哥!你怎么笑得出来。”
玉嶂道:“当日齐涣跟我说了这毒的厉害,我便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你们不必难过。”
千晴道:“你还没有服药,服了药会不会有用?”
玉嶂道:“没用,何必浪费。”
千晴道:“也是齐涣说的?”
玉嶂点头。
千晴强自抑制眼泪,笑道:“大哥,我们都在想办法,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多忍耐一段时间。”
玉嶂道:“千晴,人如草木,终有凋零的时候,坦然接受就是。”
回去的路上,百灵道:“我以为经过这几日,大哥和青竹的感情应该好很多,方才见大哥对青竹那样,我都不好说话。”
千晴道:“大哥就是知道青竹的心意,才那般对她,不想给她希望。”
百灵道:“青竹看着实在可怜。”
千晴道:“这个世上,谁不可怜?有些事情,就是强求不得。”
百灵道:“我听你这话,怎么,你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千晴道:“大哥不喜欢青竹。否则,这么多年是块冰也该捂热了。青竹早该放下,这样他们二人都轻松一些,何至于到现在这般冷漠生疏。”
百灵道:“说起别人倒是清醒得很,你和致宁和好了没有?”
千晴叹气:“我和他无话可说。”
百灵道:“你二人感情最深,九头牛都拉不开。偏偏老是这样闹别扭,何苦呢。”说话间到了岔路,百灵道:“你这次回去,好好和他说,不要再这样了。”
深秋的水杉林,树木笔直挺拔,红、金、橙、绿各色相互映衬,如一片绚丽斑斓的云海。
剑划破空气发出的“刷刷”声传来,是致宁在舞剑。
千晴见致宁比划得好看,兴致一起,唤出齐宣送的软剑,上前刺了过去。
致宁一见那剑,脸色一黑,眼眸暗沉,跟千晴过招也不留情。两剑迎来送往,逼得千晴步步后退。千晴有些气恼,拼力上前,被击退两步。再上前,又被击退几步。
千晴不服,将软剑舞得一片白光晃眼,心中誓要胜致宁一次。致宁一剑不意刺出,破了千晴招式,连带软剑也被震飞。
剑直直插入地面,剑身晃动几下,发出“铮铮”之声。
千晴唤回剑,湿了眼睛就要走。
致宁上前,将她拉到树下。
千晴还没回过神,只觉得背靠在树干上,后脑勺被一手牢牢握住,腰被一手搂住,随即被致宁亲了嘴唇。
千晴心中还很气愤,双手用力推拒致宁。看着致宁凑近的脸,她到底心软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千晴嘴有些发麻,轻轻推开致宁,靠在他胸口。二人一时心跳不止,抱着不愿分开。
千晴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致宁道:“你说我在做什么?”
千晴想到方才,致宁对她出剑那样咄咄逼人。地上,还插着千晴的软剑。
看着那把剑,千晴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致宁:“你将我的剑打掉,是什么意思?”
致宁看着千晴质疑气愤又清亮灵动的眼睛,轻声道:“我不喜欢你用那剑。”
“所以,你这是在惩罚我。”千晴涨红了脸,又要离开。致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是罚我自己,你赢了。”千晴心中软如一团棉花,和致宁相拥良久。
树上光透过缝隙钻进树林,照到二人头顶。
萧瑟的秋风将水杉树叶吹落下来,飘飘洒洒,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