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着两天都去了奶奶那,给她买了午饭和晚饭才回家。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突然想起了曹助理,他肯定知道我被放假了,这种情况我还不找他,他心里一定会对我有看法。可我真不想和不太熟的人吃饭,又累脑子又累心。我看着窗外犹豫了半天,觉得怎么也得先把面子给人家。打开通讯录翻到曹助理的名片,一通电话突然顶了进来——是葛飞凡的。
“喂?”
“易哥!你能来捞我一下吗?我现在被关在章化路派出所里了!”
“操!要多钱?”
“三千!”
“行你等着吧!”
“哎易哥!”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妈的,平常不联系,有坏事想起我了!我在最近的一站下车,然后去附近银行的自助机上取钱,生气归生气,人我还是得管。我打车到章化路派出所,跟值守的警察说了葛飞凡的名字,打架双方进了派出所都很慌,都主动提出愿意调解,所以过程还算顺利。我交钱,签字,领人。葛飞凡脸上挂了彩,眼睛被人家打的肿了一块,他低头紧紧跟在我后面,我连理都不想理他。出了派出所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葛飞凡跑过来拉我的胳膊,我甩开他的手狠狠瞪着他——挺好的一天,就被他一个破电话给毁了!
“哥,求你别这样,我实在没有能依靠的人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钱我下个月就还你,你别对我这么凶行吗…”挺大个老爷儿们说着就开始抹泪了,气的我直接踹了他一脚。
“哭!早知道这样还跟人打架?你脑子里是不是进屎了?你多大势力啊?”
“不赖我…是他们先找茬的。”
“找茬你不能躲远点吗?再说打起来你就跑啊,你站那给警察抓?”
“哥,这种事我躲起来不上,以后还怎么混?”
“呵你还给我义气上了?被抓的有几个?你怎么不找那些跑了的人,让他们托朋友来捞你啊?!”
“我……”
我冷笑一声抬腿就走,走了十米左右又回头去看,发现葛飞凡跟个木头一样戳在原地。我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是有点过分了,可又拉不下脸来跟他道歉。
“哎,你怎么不走啊?”
“我…我不麻烦你了哥,我自己走。”
“滚犊子,都麻烦完我了跟我整这出儿。吃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呢,走,跟我吃饭去。”
“不了吧哥。”
葛飞凡嘴上说着不,但脚已经很自觉的向我靠拢。我俩找了个板面牛杂面的店,因为快关门了我们又是最后的客人,所以一人送了一个鸡蛋,葛飞凡又要了四个丸子。我晚上在奶奶家已经吃过了,于是把一半的面条拨给了他。
“你就吃这么点儿啊哥?”
“我每回看见你吃饭,都觉得你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我又惊又怕的,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我就是心太软,我要把手机一关,什么事都没有。”
“你不会那么干的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在我心里跟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出了事给你擦屁股吗?”
“不是不是!就是…唉,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我以后要是成明星了,一定把你接家里来供着。”
“打住,还给我画上大饼了。你老老实实的比什么都强,知道没?”
“知道。我…”葛飞凡欲言又止,“我其实最开始是想给崔桃桃打电话的,但我害怕她不会过来帮我。”
“你们俩什么关系?”我直接开门见山。
“我的表,衣服,还有手机都是她给我买的。”我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董事长怎么对崔桃桃的,崔桃桃就是怎么对葛飞凡的。
“但她的脾气实在太怪了,我从来都是顺着她,不敢有一丁点儿惹她。今天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我指定吃不了兜着走,我甚至害怕她会让警察再多关我几天。”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当初在自助餐厅看到戴着墨镜的崔桃桃,我就知道这事绝不简单,现在猜测变成真的,我反倒一点都不吃惊了。沉默在继续,葛飞凡也闭口不言,我快速吃完面,他递给了我一支烟。
“我后面准备去横店,当个群众演员。”
“你不唱歌了?”我接过烟,点上火。
“唱。但是我也想去横店试一试,万一有哪个星探就看上我了呢。”葛飞凡一边说一边笑。
“也没准,你条件也不错,备不住就能成。”
“我想把所有可能都试一试,不让自己后悔。”
“行啊,到那记得保护好自己,再惹事可没人能帮你了。”
“哥,我要是红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对天发誓。”
“行了,真到那时候不用你来找我,我自己就去找你了。”
“谢谢你,哥。”
我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感觉,催着他吃完面赶紧回家,我起身去结账。出来的时候葛飞凡求我不要把他去横店的事告诉崔桃桃,我让他放心,我今天晚上根本就没见过他。葛飞凡走之后我突然想起三千块钱还没要,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能还当然最好,不能还,我就当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2点,我跟老妈撒谎说本来想住奶奶家的,但因为没WiFi所以又偷偷跑出来了,她也没有怀疑。睡觉之前我给曹助理发了短信,问他明天能不能出来吃饭,其实明天再发更好,但我怕自己会把这事给忘了。发完短信之后锁屏,充电,明天醒了再看回复。最终我没和曹助理吃上饭,他回我说这几天到家都很晚,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并劝他要好好照顾身体,饭什么时候吃都来得及。
我在家一共待了六天,和多宁吃了几顿饭,压了几回马路。葛飞凡在周三早晨给我发了微信截图,是一张去浙江的飞机票,我祝他一路顺风,他说感谢我帮他做的一切。
六天后谭董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和刘姨,在车上董事长问我这几天公司里有没有什么情况,我说您走之后徐总就给我放了假,到现在都没上班。董事长哦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回家稍作休息之后董事长去了公司,我给他送到单位,然后再回来帮着收拾家里卫生。保姆到现在也没找着合适的,所以就我和刘姨两个人。
六天没回家屋里全落了尘,每个房间都得清理。我端着盆,拿着毛巾和扫把一间一间的打扫。刘姨叫了物业来擦玻璃,她自己拿着吸尘器,吸着毛毯上的灰尘。三百平米的房间工作量着实有点大,我干的有些精疲力竭。中午刘姨嫌外面吃的不干净非要自己做饭,她蒸了米饭,炒了两个简单的菜。我确实是饿了,吃的有点不拘小节。
“多吃点,下午咱们再把衣服洗了。”
“咳咳,好。”我口是心非。
“慢点吃,哎,你喝酒不?”
“不不不,下午还得接董事长回家,喝酒没法开车了。”
刘姨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
“姨,您和董事长去哪玩了啊,我看董事长好像比以前黑了点。”
“没玩,去五台山了,烧烧香,积点福报。”
“哦哦哦,您也信这个啊?”
“人活在世,得有敬畏之心。老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烧烧香,也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个好前程。”
“我奶奶也念佛,她老说人行善事,就必得福报。”
“对喽,人得做好事,心里才安稳踏实。”
饭后刘姨洗碗,我接着干活擦柜子。晴朗的阳光从窗户直直照射进屋里,打扫时飞扬的浮尘在金色光线里缓缓下落,楼下有小孩子蹦跳吵闹的声音,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领导的家里,而是在一个长辈家里做着日常的大扫除——要真是董事长的侄子就好了,我绝不会干出等着别人来端茶递水的事。
五点前我终于晾完了最后一件衣服,刘姨有自己专门的晾衣房,是可以调节温度的那种。她还要留我吃晚饭,我怕她再给我找别的活急匆匆的就跑了。回家待到六点,然后去公司等董事长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