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掌门可反省过,千斧门到底为何沦落至此?”元宇澈问。
裘剑染回答得也干脆:“千斧门种种厄运,乃由第十五条门规引起。”
“呵,死到临头还如此执迷不悟!”元宇澈厉声喝道,“若门派覆灭,徒留门规何用?既不合理,则应改之!你生而为人,三观不正,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作为掌门,泥古不化,因循守旧,罔顾门徒性命,一步步将门派带入万劫不复!”
“铛!”裘剑染一个飞扑,抽出榻边佩剑,就往脖子上抹。
“哐当!”元宇澈眼疾足快,脚尖一绊。
佩剑从裘剑染手中脱出。
元宇澈再一绊脚尖,将剑绊到地上,牢牢踏住。
裘剑染匍匐在地:“楚王,裘某无颜见师门前辈于地下,您,您就遂了我心愿罢!”
元宇澈将剑踢给裴镇海,这才看着地上的裘剑染,说:“既无颜见前辈,又为何自尽?既有自尽的勇气,又为何没有改正的胆量?”
“啊!”裘剑染抬起头,泪水纷落,双眸闪光。
“起来吧,”元宇澈说,“从此腰杆挺直,做一个好汉!”
裘剑染用力点点头,站起来,虔诚作揖:“请楚王明示,裘某万死不辞!”
元宇澈说:“尽量避开靖国公府,若其召唤,则虚与委蛇。时机一到则站出来,指擿靖国公府罪行,能否做到?”
“能!”
“好,本王自会为你指出一条出路。”元宇澈说,“至于那门规……”
裘剑染斩钉截铁地说:“既不合理,则应改之!”
元宇澈嘴角显现一丝笑影,说:“反省得不错!时候不早了,以后裴总领会和你联络。”
说着闪出门外,身影消失在花树丛中。
裘剑染长长呼出一口气。
“池儿,你可知此事来龙去脉?”
丞相府正厅,崔德杰询问回来省亲的孙女。
崔砚池看着手里的卷宗,上面列出五个最近被罢黜的官员资料。
都是丞相派系的地方官,甚至包括湘西巡按。
崔砚池摇摇头,她实在不知为何有这么多的己方官员被贬。
也是,后宫不可干政,她一向只能得知零星讯息。
外家非必要不和她联络。
然而,这一次很有必要。
崔丞相说:“据我所知,是齐王主持刑部,动了靖国公府的人,刚好也是五个,其中一个按抬,一个节度使。我们算是轻的,只动了一个巡按。”
“啊!”崔砚池明白了,齐王动了国公派的人,国公派就动丞相派的人!
崔砚池不禁轻咬贝齿:“都提醒他几次了,凡事要瞻前顾后,不可轻举妄动。”
崔丞相叹了一口气,说:“你以后可以说直露些。总不能我们为他殚精竭虑,他却拖后腿。”
崔砚池说:“孙儿这就回去,好好说说那呆子!”
这语气有点冲,但是崔丞相很放心,孙女儿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其实,崔丞相高估了自己的孙女。
崔砚池藏起心中气愤,婉言拒绝娘家的午饭,找个借口赶回王府。
入府门不远,瞥见花园里有一人,站在柳树荫下,玉树临风,丰神俊秀。
崔砚池心口砰砰猛跳,转身问管家:“楚王为何来王府?”
管家说:“王爷约来的,才聊了两盏茶功夫,刑部找王爷盖个章,王爷就叫楚王稍等片刻。”
“哦,知道了。”崔砚池说,“你忙去吧!”
管家走开后,崔砚池走进园门,回身看了墨书一眼,墨书马上命两个侍女守住园门,其余侍女各自散开。
崔砚池蹑履走向柳荫,看着那迷人的背影,鼻子有点发酸。
元宇澈从来耳尖,听到窸窣响动,转过身来,见是崔砚池,就行了个礼:“见过四皇嫂。”
“楚王客气了。”崔砚池说,“他,约你来的?”
元宇澈不答,也不看她,只盯着平静如镜的湖面。
他知道崔砚池回相府了,才答应皇兄留在王府稍等。
谁知崔小姐这么快就省亲回来。
崔砚池见他作势欲走,连忙说:“谢、谢谢你襄助他,你我多年情谊总归没有被辜负!”
元宇澈皱起眉头:“皇嫂言语不妥。”
心想“不妙”,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殿下,”崔砚池声音颤抖起来,“难道你娶了亲,就、就忘了我们之前的……”
元宇澈转过身,目光明朗地看着她,说:“皇嫂,你我之间一直坦坦荡荡,您既知我将要娶亲,言行就该顾及身份!”
这最后一句给了崔砚池希望,她苦笑一声:“身份?如果,如果没有樊将军强求赐婚,也许,我和你……”
“呵!”元宇澈笑了,“崔小姐忘了?前年吟荷会,您一句‘六殿下慎重’,已经拉开十万八千里距离,从那以后,本王再未有过一丝肖想!”
“那时,是我错了!”崔砚池说,“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其实,你,才是我心中……”
“皇嫂慎重!”元宇澈顾不得被外人看出异常,抬脚就走。
崔砚池更不顾失态,赶到前面拦住了他:“我会慎重,只愿你不要忘了我的诚心,多多襄助他!”
“皇嫂言之差矣!”元宇澈拱手作了一个揖,说,“本王襄助四皇兄,只会出于家国之心。能让本王心志服从的,唯有本王王妃——福宁县主一人!”
说着快步走出园门,却见四皇兄从大门匆匆而入。
齐王见元宇澈正往大门走,就大声说:“皇弟要回去了?幸好我赶了回来!我家花园多少人赞不绝口,居然留不住你!”
“皇兄差矣,为弟可是被乱花迷眼之人?你不回来,我等也无益。”
齐王朗声大笑,挽着皇弟的手走回正厅。
这个午后,两兄弟屏退所有人,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元宇澈离开齐王府,却又到樊府找见未婚妻,将与齐王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动黔南地方官,原是想斩断靖国公府几条手足,不曾想做得过于隐蔽,倒连累了四皇兄!”元宇澈感叹。
玉丽筝说:“若齐王经受不住这考验,从此不理他也罢。”
“我没想到四皇兄如此豁达!”元宇澈说,“我和四皇兄一致认为,五皇兄最适合接父皇的班。唉,四皇兄胸有丘壑、心有家国,可惜被母后宠溺,耽误了!”